水生听了虽然欣喜,却并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低垂着头应着,用余光偷偷瞄着自己的师父。
吴财水又转头对那大伙计说:“你,以后少打听这些事情,管住自己的嘴!记住喽!”
那大伙计,再不敢说什么了,只是从此后水生越来越得吴财水青眼,后来到底使了银子,取了个好名字。
锦华离开阅古斋,心里却多了好几件心事。
第一件就是,为何睿王的人会频繁出现在阅古斋,还放东西来寄卖,再一件就是,这些人未免也太大胆了些,连当朝皇上的东西也敢公开来卖。
第三件就是,变卖东西的收入到底是小又子的,还是睿王的?如果是睿王的,那就更更奇怪了,他平素也不缺钱,卖这些做什么?
带着这些疑问,锦华一路上都没再说一句话。
昌荣昌远,见姐姐不说话,自己也不敢说,刚才在阅古斋,姐姐的阵势还有阅历本是,真真的让他们俩折服。
先前看姐姐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如今看,确有过人之处,难怪麟王殿下珍视姐姐如宝。
今日阅古斋之行,真的让两兄弟很长见识,曾经只知道好好学习方得始终,如今看来,如若想成为大儒,还是要多习得这些方内文雅才是。
两兄弟都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却见姐姐表情严肃,不敢开口,昌远推推昌荣,昌荣又推推他。
锦华早就看到他二人嘀咕。
“有什么话就说吧。”
“那个、那个……”昌远习惯性的摸摸后脑,半天说不成一句话。
“姐,三弟想说,姐姐是如何吃的出那些茶的新旧的,还有,为何吃杯茶,伙计对咱们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昌荣一股脑的问出口,昌远推了推他。
“怎么说是我一人,明明你也想问的。”昌远撇撇嘴。
锦华看着两个弟弟,笑了,半天才开口。
“你们两个平时除了读书,还要多出来走一走,这世间的事儿,可不是只有书里讲的,颜如玉、黄金屋、千钟粟。”
“可是,就像品茶那些道道儿,是怎么习得。”
“多看那!这世间人这么多,从事的事务又不相同,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刚刚一杯茶而已,就能让伙计对咱们的态度,天翻地覆的转变,其实道理不在茶上,而是在品茶这件事后面,隐藏的巨大真相。”
“真相?”两兄弟愕然,锦华笑笑继续说。
“一杯茶喝了也便是喝了,平素里没喝过好茶,没喝过新茶,你就不知道这一钱银子一两的茶叶,到底跟十两银子一两的的茶到底有什么分别, 须得是你都真切见过的的。
一钱银子的茶叶只不过是解渴的蠢物,叶子老而柴,叶片也不够肥厚,还夹杂着未检出的茶叶棍,味道粗糙,只是比喝白水多了几分味道罢了。
而十两银子的茶叶,必是从采摘就极为精细的,必是那十三四的大姑娘,在天还没亮,便去采了那茶树上最尖上的嫩芽,更好些的,还要在姑娘的前过一过,沾了人气儿,方是尚品。
烹茶的方法也是多种多样的,青茶绿茶鲜嫩,就不要用滚沸扑火的水来烹,叶子瞬间就熟透了,叶子还没喝到最精妙,就已经衰败了。
还有,井水啊,江水啊,泉水啊,无根水啊,雪水,霜水,雨水……不同的水烹出的茶,味道都是不同的……”
锦华滔滔不绝的讲着关于茶叶的事情,两兄弟惊讶的嘴都长大了,从来不敢相信,一碗小小的茶水,竟有这许多讲究,而且,姐姐讲的头头是道,章法细腻,如开源之水一般徐徐道出。
“你们说,吃杯茶的道道儿,是不是足以看出一个人的见识?而,能分出这些茶水的区别来,必是吃过千杯万杯的,或者有高人指点过得,也影射这一个人背后的身家实力,怎能让人不对你态度转变?”
锦华拿出帕子沾沾嘴角,看着两个弟弟温柔的笑笑。
不光昌荣昌远听得如痴如醉,钦佩有嘉,就连扇儿都佩服起小姐来,从此死心塌地的服侍起小姐来。
“乖乖,难怪那伙计,一碗茶,脸都变了颜色。原来是姐姐的见识压制了他。”昌远说话愣头青一样的。
“哎,我也是感念皇恩,这些许年来,在皇上跟前当差,学习了很多。你们两个还小,要是赶在前几年来京城,必要争一争皇子伴读,长大见识。”
锦华说着探口气,两兄弟一听,也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可惜了。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京城,平素里多见见文人雅士,参加个诗社文社,虽然是好的,但是也要多学学这些机巧,开阔眼界,增长见闻。
如今你们年龄还小,若是明年中了进士,将来就有机会成为天子门生,莫大的荣耀都是小事,为民请|命,以百姓为重,体察民间疾苦才是正经。如若做官不为民,还不如回东南老家去种地。”
锦华说茶,也不忘教育两个弟弟。两个弟弟深深点头,受教了。
姐弟几人,有说有笑的,很快就来到南护城河内渠附近的一家酒楼,这酒楼三层高,最顶上一层,是观赏洗象节最佳的位置,这酒楼也是远近最大的一间,这个节日当口,门庭若市。
锦华几人的马车才刚停下,便有酒楼的伙计迎上来,引路。
锦华才刚下了马车,便有一众人拥了过来,让人措手不及,其实一个彪形大汉肩上扛着一根长长的带勾的长杆,气夯夯的走来,直撞上了锦华等人的马车。
不知是那勾杆子伤到了马还是怎地,马一声嘶鸣后,前蹄腾跃而起,车厢斜斜的朝站在一旁的锦华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