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华灯初上。
乾坤宫门前一众值守的宫人,沉默地站在宫门口,掌灯的太监看着眼前面色铁青的国师大人,燃着烛火的灯愣是没敢举到前头,僵在那胆战心惊地看着殿前的两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
小太监见势不妙,刚要转身进殿回禀皇帝,却被一旁的师父一巴掌呼在脑门子,叱道:“站好了!没事瞎给皇上添什么乱!”
小太监冷不防被抽的有些蒙,还是止了步老老实实地站回来。老太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公主和国师这对师徒打起来,皇帝夹在中间该如何自处?
国师张开双臂,似要将悠悠晚风尽拥怀中。修长的手指从墨色的长袍中伸出,猛然收手,屈指握拳。
“纵然吾受了伤,无力施展法术,但你当真以为,可以逃得出吾的掌心吗?”
余沐沐只觉得他虚空握住的那只手,直接穿过夜幕笼垂和肺腑血肉,握住了她的心脏。
仿佛又回到当初刚穿越至此时,在梦中被国师挖开胸膛,掏出心脏,历历在目的剧痛。
余沐沐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心,痛到神志都模糊起来,耳边仿佛传来飘忽如线的声音:“告诉师父,那条青龙藏在哪里?”
余沐沐强忍着钻心的痛,撑着自己的身体坐直了仰头看着他:“如果……您认为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法术就可以让我屈服,那您的手段,也不值得一提。”
国师抿紧双唇,冷峻的下颌透着几分不近人情,轻轻地叹息落在晚风中,他挥了下衣袖,中指上套着金色的圆环,金链下垂一个镂空的圆球。
细长的手腕微微一抖,那圆球在空气中发出尖利的嗡鸣声。
听到那刺耳的尖啸声,余沐沐原本就痛到窒息的心脏瞬间抽搐起来。
她咬紧下唇,心脏蓦地紧缩,好似有虫子在她的心脉里来回翻滚,噬咬着她的每一寸血肉,钻心的痛楚让她清秀的小脸上瞬间溢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是什么?
这就是国师明知道自己一直在暗中和他对着干,还敢如此托大教自己修习术法的原因吗?
余沐沐“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有些站立不稳的她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脖子上挂着的龙珠似乎也感受到了她此刻承受的痛苦,在漫漫黑夜中闪着晶莹剔透的冷光。
不知过了多久,那圆球响了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停了下来。
余沐沐仰头平躺在青石板上,茫然地睁着大眼睛,嘴角还在向外渗着血丝,国师站在她的身前,漆黑的身影遮住了她眼前的那片天空:“还要继续替他瞒下去吗?”
余沐沐茫然地睁着大眼睛,似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一般,轻轻地摇了摇头,嘴里喃喃自语着。
国师弯下腰,耳朵贴到她的嘴边,想要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余沐沐艰难地抬起手,一张黄符纸拍到了国师的胸口。
国师冷不防地被她一惊,蓦地向后退去,扯下胸口上的符纸,却发现上面没有一点符咒的印记,不过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黄纸而已。他勃然大怒,抬起头看着那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少女。
余沐沐以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的赫然便是方才国师挂在手指上,用来折磨她的金色圆球。
她冲国师晃了晃手中的球,仔细端详着里面的端倪:“敢问国师大人……您说的不会害我,就是指这个吗?”
国师微微眯起眼睛,看起来颇有几分危险,折腾了这许久,他的耐心早已消耗殆尽。眼看着自己手中最后一点筹码也被余沐沐偷走之后,淡然的脸上也流露出了几分怒气。
余沐沐笑着问:“要不?咱们做个交易,您告诉我这是什么,我告诉您那个青龙在哪?”
国师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此为噬心蛊,于你无害。”
疼到吐血还无害?我信了你个鬼。
余沐沐点点头,暗自记在心里,仔细地将小圆球收到自己的怀里,全然没有还给国师的意思。
回头她还是要查清楚这个噬心蛊到底是什么,有这么大一个把柄落在国师的手里,她定然是于心不安的。
国师冷眼瞧着她拿走了催动噬心蛊的母蛊,却没有说什么。那蛊已经在她体内植了有半年之久,该吞噬的早就已经吞噬的一干二净,那母蛊除了能催动噬心蛊让她心痛难忍,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用处。
若非青龙事关山海,他倒也没有想着如此逼问于她。放在往常,他勾勾手指也就取回来了,如今这丫头摆明了就是和那青龙一道,欺他身受重伤……
“说罢,那青龙到底藏身何处?”
余沐沐笑得十分明媚,月色星光之下映衬着雪肤花貌格外娇媚俏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周遭夜色里的晚风瞬间平添了几分凉意,墨色的长袍在风中翻飞,漆黑的长发凌乱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