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神助攻们齐上阵
那玉石俱焚的一击,让凌清越遭受重创。
方才愁怒交加时,他又咳出血,便知自己受伤颇重,无法自愈。现下他又闹了脾气,不管不顾地赶言昭出去。
也不知何时起,他便总对言昭闹这种别扭脾气,真是数百年来头一回。
凌清越后知后觉,心中十分懊恼。
许久之后,他再撑不住身子,倚着床榻昏昏睡去。
门扉悄然敞开一丝缝隙,探进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来。言昭的一双圆眼滴溜溜地转,敛声屏气走进来,蹑手蹑脚逼近床畔。
谢景枫没跟进来,在门外露出半张脸,拟了口型无声说道:“加油!”
许欢将脑袋搁在谢景枫头顶,也跟着起哄,直朝言昭数大拇指。
言昭回以点头与微笑,而后二指一挥,隔空锁门。
床榻上,凌清越尚在沉眠。海风沿窗扉潜入木楼,也让碎发落在他的脸上。
他素日端严自持,穿戴总一丝不苟,此刻伤后微乱,反显出别样的柔软。
这就好比云端月影落入水中,只让人误以为能揽月入怀。
不知不觉间,言昭看晃了神,启唇而笑。
他打开包裹,最先拿出谢景枫赠的“灵药”,慢慢逼近凌清越——
睡梦中的人猝然惊起,却是为时已晚。
凌清越惊呼:“言昭,你可晓得自己在做什么?”
言昭不应声,将他脚踝捉在手里。凌清越欲躲,却炙热掌心被牢牢把住。
不待他一记眼刀杀过去,反倒被言昭数落:“方才就说了,沙滩上的贝壳、石子,比海底的还锋利。你偏不听,又伤了自己。”
言辞间,责备和心疼掺在一起,凑成满满的关怀。这样一来,又教凌清越愈发不能发作。
僵持片刻后,凌清越说:“你先放开。”
言昭仍不应声,单手掀开小瓷瓶,在白莹莹的脚背上抹开药膏。
“言昭!”
那药膏里或许添了许多清凉止血的东西,激得凌清越脚背猝然紧绷。尔后,炙热的掌心指端化开脂膏,覆在脚背上。
凌清越从不知这是什么感觉,心底蓦然窜出一股战战兢兢之意,连脊背都悄然紧绷。
他手足无措地瞪着孽徒,几度启唇欲骂,却又在张口时泄了气。末了,一脚踹在言昭肩头,将人踹的跌坐在地。
唯一值得他庆幸的是,言昭并无狎昵之意。
言昭满含委屈地望过来:“师尊怎么总爱讳疾忌医?”
凌清越愠怒,直言拆穿:“你明知道,并不为此事……”
言昭撩了衣裾就地一坐,端的是没脸没皮:“弟子愚钝,不知师尊所指何事。”
凌清越噎了半晌,只说出一句话:“这些事情,我自己来便好。”
言昭义正言辞地表示:“方才我言行无状,冲撞了师尊,总要想法子弥补。”
说话间,他又要捞凌清越脚踝架在膝头。
“不必了!”
凌清越再度惊呼,素日的端严自持都作烟云散,此刻与受惊的兔子无异。毕竟是私密之处,哪能被人说碰就碰?
偏生他此刻有些病容,眼尾更添一段斜纵的绯红,宛如薄薄白玉上透出沁色。
言昭满脸茫然无辜:“怎么?”
凌清越看清他的神情,恍然以为是自己多心:“不必了……你先出去。”
言昭负气道:“你又让我出去。”
凌清越强行按捺慌张,神情躲闪:“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好。”
说话间,他想缩回脚踝,却又被言昭一把捞住,擒在手中不放。
言昭带着些撒娇之意说道:“我不闹你了。”
凌清越瞥一眼他的手,加重语气:“那就放下。”
谁料,言昭话锋一转:“但师尊得先应了我,留我为你疗伤。”
起初,凌清越不应声,只想施一道咒法,将人丢出门去。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伤势未愈,擅动咒法只会伤上加伤。
他瞪了言昭半晌,却见那人仿佛浑然不知,笑眼灿烂得如坠星辰。
末了,凌清越只好说道:“好了,你留下吧。”
不料,言昭得寸进尺,仍不松手:“还气不气了?”
凌清越恍然发觉,自己这是被孽徒威胁了:“你……”
言昭挑了眉梢,拿出崭新袜履:“要是还气,你就痛快骂我一场,总比憋坏自己好。”
“谁叫我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乱说。如今做这些事情,大约也只能弥补万分之一而已。”
听得此话,凌清越的怒意终归散了些许。
他凝望着言昭,眸光变得锋利又坚定:“你是本座的弟子,不能入魔。”
同样的事情,他经历过太过次。这一回,他期盼着有所不同。
言昭点头,承诺道:“师尊放心,我很听话。”
就在说话的工夫里,凌清越惊觉言昭正为自己绑袜带。他才想动,便又被一把擒住足踝。
凌清越撇开脸,心里涌现出一丝难言的憋闷与烦乱。
言昭将新鞋放在床榻边,又说:“方才我御风赶回江怀城买的,还怕不合适。如今看来,真是白担心一场。”
“你再休息一会儿,我找景枫师兄商量商量,得找个办法尽快把伤病治好。”
说罢,言昭扶凌清越躺回床榻,果真不再闹腾。
方才一番惊惶又让凌清越累极,才一碰到枕头,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趁他入眠,言昭为他疗伤,但也只能弥补些许。
末了,言昭坐在床畔,凝望凌清越睡颜。
阳光沿着窗扉缝隙落进来,落在动人的眉眼间。在他睫羽末梢,坠着一颗小小的光晕,竟像垂泪。
言昭不由心生恍惚,鬼使神差地想要轻吻他的眼角,却又倏然起身离去。
——受了伤病的人好不容易才睡一回安稳觉,还是不要打搅为好。
回想方才,言昭自云不在乎入魔与否,从前甚至想过原地入魔。但为了凌清越,或许可以稍稍增加一条原则。
言昭推门走出去,与门外听墙角的人撞了个满怀。
谢景枫连连拍手:“妙啊!妙啊!”
言昭慌忙捂住他的嘴,将人拖拽到墙角:“小声些,师尊才睡下。”
谢景枫笑道:“不愧是我师弟。”
许欢跟着附和:“方才里面动静闹得大时,我们都怕你被清徽仙君一掌劈出来。”
言昭回想方才,暗道有惊无险,嘴里却说:“想什么呢?师尊那么喜欢我,怎舍得把我劈出来?”
谢景枫护短,将自家道侣挡在身后,回怼言昭:“得了吧,一个时辰前,也不知是谁被赶出来的。”
“你带了个小情儿回来,很得意是吧?”
“瞧你说的,什么叫很得意啊?分明是‘极其’得意~”
“师尊应允与否还不知道呢。”
“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酸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