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乱吃飞醋不可取
谢景枫是何人?
清徽仙君座下大弟子,追随仙君近百年,清徽门下众人都得唤其一声“大师兄”。
别看这位大师兄年近百岁,但早如自家师尊一般,破了凡人生老病死之局。到如今,他仍生得似风流美郎君。
这一日,得知大师兄归来在即,清徽门下众弟子一早便起来洒扫屋舎。
言昭对此人的了解,仅限于书中所写的一句话——谢景枫其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自飞来峰归来,凌清越的起居都被言昭包圆,谁都插不进手。今早,他一边照例为师尊准备晨食,一边偷听身旁同门说话。
那边的众人聚在一起谈笑,好似极为期盼传闻中的大师归来。
“也不知大师兄这回又会带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上山?”
“小师妹放心,你最得大师兄疼爱,他定会赠你最好的一个。”
“我让师兄带的糖糕,也不知能不能带回来……”
“咱们大师兄言出必行,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你们说,师尊怎么会忽然召他回来?”
“还不是为了——”
“咳咳咳,慎言慎言,此人惹不得,疯起来定要凿掉你满嘴白牙。”
“别说了,上回若非杏林君妙手回春,我的胳膊都保不住了。”
说来说去,话头拐到了言昭身上。众人皆不知如今此言昭非彼言昭,亦对穿书而来的人满怀畏惧。
言昭却不在乎,兀自切了一盘爽口小菜,配上竹叶水煮过的米粥,走出门去。
就在此时,只听门外有人惊喜高呼:“大师兄回来了!”
“啊啊啊啊啊大师兄!”
“师兄!”
“快,快去迎他!”
刹那间,一群人炸了锅一般挤出门去。
言昭被人一挤,眼见托盘上米粥被抛上天去,即刻就要洒成一片天女散花。好在他身手了得,当即旋身而起,稳稳当当将碗接入手中,一滴粥水都不曾洒出来。
众人只顾涌向门外,唯有言昭心系师尊,举着托盘走入房中:“师尊,用餐。”
凌清越正等着他过来:“先不着急,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言昭放下托盘,依言行至凌清越身畔。
凌清越起身,行至门边,朝外扬了扬下颔:“今日有一人要回仙门,想必你已听说了。”
言昭问:“大师兄?”
凌清越点头:“这几日来,我思索良久,想着是时候让你入四重塔试炼了。”
当初,凌清越用真心待言昭,尽己所能地想要感化他,亲自陪他入塔保驾护航。本以为,在四重塔里历经生老病死后,他会有所感悟。
可偏执暴戾早已刻入孽徒的骨髓,竟在出塔后与师尊吐露绮念。
至此,凌清越才知晓,原来言昭心中一直怀了一份妄念。他自是不允,痛斥言昭有辱师门,立誓此生再不相见。
后来,言昭怀着这份妄念下山、入魔、夷灭宗门。
往事纷纷涌现在眼前,凌清越不忍再想,合眼叹息。
半晌过后,凌清越才又道:“四重塔试炼非同小可,需有人结伴而行。我召景枫回来,是想让他为你保驾护航。”
言昭这才意识到,原来凌清越没打算与自己同行:“你不陪我?”
凌清越不想再重演一遍往事,摇头道:“有景枫带着你,我便放心了。”
“谁要跟他一起经历生老病死?”言昭一撇嘴,嫌弃得很,“再说了,师尊怎能景枫景枫地叫,他全名叫谢景枫。”
微妙的醋味徜徉在师徒二人之间,凌清越并不迟钝,数落道:“你什么都改好了,只一点仍未变。”
言昭问:“哪一点?”
凌清越说:“见不得你的大师兄。”
言昭才要辩驳,便见门扉被人推开,有人大摇大摆走进来。
“美人师尊,早安呐!”
短短一句话,拢共七个字,竟抑扬顿挫转了四个调,委实过于狂放。
凌清越望向他,不轻不重地责备了一句:“没大没小。”
那人偏生胆子大,不怕被清徽仙君的冷气冻着,随意作了一个揖:“十数年不见,师尊可还想我?”
凌清越作势一拂衣袖,淡然道:“于你我而言,十数年不过挥袖间。”
“哎呀呀~”那人只做一副痛心疾首之状,“仙君薄情如斯,可教我这大徒弟如何是好?”
“就数你能说会道。”口中虽这般说着,凌清越却不曾气恼,转而走向里间,“你们都过来吧。”
待到三人齐聚里间,凌清越与言昭道:“这便是你的大师兄,谢景枫。”
谢景枫下山之时,言昭尚不满十岁,如今再见,便知当初的孩子已长成了俊美儿郎:“师弟好啊~”
言昭不住打量他,只见这人生得天生多情桃花眼,唇畔常含三分笑,果真个风流美郎君。
风流不是错,但风流到师尊身上,便是大错特错。
言昭很是瞧不上此人,只一躬身,极是敷衍地施了一礼:“哦,大师兄。”
谢景枫见他态度不佳,狐疑问道:“小东西,我可不曾招惹你吧?”
言昭满脸冷漠,语气带刺:“不曾,只是我这人怕生。”
谢景枫转而望向师尊:“这这这?师尊来评评理?”
言昭抱着手臂倚在墙边,但看他如何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