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乐露出了微笑,示意他像前两次一样,把已经铺好的丝线当作降落的滑索:
“去吧,只管相信我就好。”
……
时间回到现在,搀扶着空蝉的物哀已经顺利逃进了下水道。
这座岛的地下空间简直就像是一处随时可能由污水中爆发疫病的坟场。和地上那些错综复杂的道路一样,下水道的通道也是四通八达,发着瘆人恶臭的地下水安静地在阴沟里流淌,脚下一块块纹路凹凸不平的石砖在墙上烛台的照映下泛着毛茸茸的绿光。
物哀并不清楚下水道的具体布局,只能凭感觉向前跑,好在左右两侧墙面每隔二十来米都会放置有点燃的烛台,时不时也会经过可以透光的井盖和排水口,他不至于在这样的阴森迷宫里迷失方向。
在寂静到可以听清点滴水声的这里,他绷紧了神经去感知周围的环境音——感知除了自己和空蝉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的脚步声。
——毫无疑问,三个代理人现在肯定紧随其后,空蝉因为刚才一对三的体力消耗已经无法全速前进,如果不想点办法的话,我们很快就会被追上……
甩开他们,或者找到一个正面冲突可以全身而退的方法,要选哪一边好……
在狂奔中,物哀的大脑飞速转动着。
突然,他感到肩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空蝉一言不发地挣脱了他的搀扶。
“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缘由出手,但我还没可怜到要被一个素不相识的通缉犯同情的地步。”她冷冷地说,把衬衫的底部撕下一部分,又把那条白布绑在了受伤的右肩上,“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我自己能应付。”
物哀无奈地挠了挠头:
“你还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真凶要是听说你拒绝逃跑,在搜集证据自证清白前就白白送掉小命,晚上做梦都得被笑醒。”
“不想被卷进来就快滚。”空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独自向前走去,“我可没打算就这么被他们宰割,你只管在前面的拐角走另一个方向,然后考虑自己要怎么活下来就好。”
她顿了一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别再让我看到你第二次。”
物哀很想快点想出合适的说辞,说服眼前的这个烟灰放弃单打独斗的想法,但身后迟迟没有传来追击的脚步声,紧迫感的逐渐丧失也使他一时组织不出恰当的语言。
等他终于想好怎么劝服空蝉时,却发现她的注意力全在她左前方的墙壁上。
——那是什么东西?
物哀也立刻注意到了那里的异样。
一面长约一米八的、似曾相似的白布,正将落未落地贴在墙上,它在幽绿的环境里显得如此显眼而突兀,让人隐隐产生一种不妙的预感;仔细一看的话,远处似乎还零零散散张贴着几张这样的白布,因为远眺隧道尽头,可以瞥到几点不显眼的白色。
“这个难道——”
话还没说完,物哀便确信他的预想准确无误。
那面白布底下突然膨胀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转移到了里面一般。随后,白布后伸出了一只戴着手套的人手。
白布慢慢地被那只手掀开,黑礼服、白衬衫、微笑着的金属脸皮、颇显优雅的礼帽、手心的魔术手杖,逐一呈现在他们面前。而当白布完全落地时,一个活人就这样凭空从布后的墙里走了出来!
“大变活人魔术大获成功!”
井月浮夸地鼓着掌,挡在了物哀和空蝉面前。
“我说你这个算作弊了吧,”物哀举起了手里的竹刀,冷汗不住地往外流,“公平起见,要不你先回去一趟,十分钟后重来?”
“收起你的武器,不要贫嘴。”井月懒洋洋地往手上盖上白布,然后一甩,这次变出来一把霰弹枪,“我们要的只有你旁边那位的命,你现在转身离开,还可以当无事发生。”
“我看你这架势也不像是要放我走啊。”物哀握紧了竹刀,“能把‘双尾蝎’的罪行盖到一个自我适格者头上,传出去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听到这句话,井月不解地歪了歪头。
“我还以为你们算一伙儿的,搞了半天原来你连她的底细都没搞清楚。”她转头看向杀气腾腾的空蝉,“我说,这里就我们三个,你也不用隐藏身份了,干脆把‘拟态’解除如何?”
——拟态?这女人在说些什么?
但下一秒,物哀便理解了所谓“拟态”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