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去吧,这么晚了,主子也没来,想必今晚是不会来了。”陈管事儿张口说道。
其他几人守着这个小丫头片子,早就没耐性了,可陈管事儿在这里都没走,他们哪里敢走,再说了自家主子是个什么德行他们清楚得很,若是等他来了看见他们偷懒,怕是要发火的。这会儿好了,陈管事儿自己发话的,可不关他们什么事儿,主子若是来了,要怪罪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陈管事儿临走前又看了那小娘子一眼,他努了努嘴,在心头叹了口气,自家主子是个不着调的,尤其是在女色上最是不检点,这些年他跟着主子,眼见着他勾搭不少小娘子,像这般用强手段的也不是没有,哪次那些女子不是哭着闹着,甚至还差点闹出人命来,那些女人,有的会对主子黏糊上,也有的被刺激的疯疯癫癫,最终不过都是被钱给打发掉,好一些的,在外头做个外室。至于府上,主子可是不敢把人走去,府上那可当真是母老虎。
陈管事儿最后也走了,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好在自己女儿他把她送到了老夫人院子里。杜家就是一滩泥,内里肮脏着,他们这些下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谢睿已经睡了,还打着鼾声,杜芳抿着嘴,今日确是怎么都睡不着,虽然针对杜三娘,她想了又想才使了这个法子,但想到谢斌兴致高昂的样子,杜芳心里就恨。她对谢斌是真的喜欢,不然她又怎么甘心同他偷偷摸摸,可对他太过喜欢了,哪怕晓得这样不好,她还是陷进去了。可让杜芳没想到的是,谢斌竟然背叛自己,在她把什么都给了他,对他死心塌地的时候,他竟然看上了杜三娘,甚至因为杜三娘,对自己也没有以前的和颜悦色了。
杜芳紧紧咬着嘴唇,她一眨不眨的盯着蚊帐顶端,一想到今晚杜三娘那个贱人只怕是在谢斌怀里,她心里是恨得不行,原本她以为毁了杜三娘的贞洁就是报了仇,可这会儿她才明白,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她不想承认自己嫉妒杜三娘,嫉妒她的一切,她家里虽然穷,可二叔二婶夫妻和睦,对几个孩子也极宠着,哪像他们家里,歪头看着光鲜亮丽,可爹娘是时常争吵,对她虽然也喜爱,可到底是比不上男孩儿。
再后来,她们长大了,杜芳对自己的容貌一直很自信,在几个妹妹中,她也一只觉得只有自己才是长得最漂亮的那个,最开始确实也是这样的,大家都捧着她。可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怯弱的杜三娘,开始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出现了,她变了,开朗又热情,很有礼貌,谁见着她都夸她,身边都亲戚没有不喜欢她的,还常常拿自己同她比较,别以为她不晓得,在他们心里,自己还比不上杜三娘!那杜三娘有什么好的,什么都没有,就说她比自己还好!
杜芳叹了口气,想到自己那些日子,她心头又慌乱了,有些事情,她不好说道,可凭什么要那自己同她比,她又哪点能比得上自己的!杜芳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放松下来,她在好又如何,反正过了今晚,她就是个别人穿过的烂鞋,还是婚前失贞洁,同人厮混,她这辈子都被毁了。
想到这里,杜芳心里有畅快了许多,想到谢斌也没刚才那么心痛了,杜芳翻了个身,看见谢睿睡在自己身边,黑暗中,谢睿的脸也看不清楚,杜芳看着他,轻轻的道:“谢睿,我恨你当初强娶了我!”
这是杜芳的心里话,虽然她一直压抑着,哪怕现在她打定主意要叫这两兄弟好看,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他们想扔就扔,想要就要的女人!杜芳自己都觉得现在的自己变得有些可怕,可她觉得,只有这样,她才能过的轻松些,这泥潭她出不去了,还不如拉上更多的人,瞧,如今还多了个杜三娘,这唱戏,可真是越来越好瞧了。
这一夜,杜芳压根就没睡着,她在脑子里想了无数种杜三能的结局,她或是被那铁匠舍弃,又被家人嫌弃,最后抹了脖子,又或者,杜三娘同谢斌的事儿被邱氏知道了,邱氏对她百般折磨,年纪轻轻的杜三娘最后被生生地折磨死了。
却说谢斌,他一早就得了消息说人已经送到院子了,谢斌高兴啊,他觉得自己睡了杜家这两个姐妹花,如今杜芳又怀了自己的种,自己才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古人云坐享齐人之福,谢斌觉得他就快要体会这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了,谢斌越想越高兴,嘴里还唱起了乐府诗来。
谢斌对邱氏道,今晚要在外同人谈生意,是早就约好的,不能推迟,倘若时间太晚,他就在客栈住一晚上,暂时不回府上。邱氏近来对谢斌的态度还算得上友好,自打上回谢斌在婆母面前说了那通话,邱氏也觉得自己对夫君太过严苛,说到底都是因为自己不能生的缘故,才害得夫君如今都想要去把谢睿那不知男女的娃儿过继来。
邱氏以前一直对谢斌心存怨恨,谢斌喜欢玩儿女人,院子里但凡有姿色的都被他上了手,这还不算,他还常常在外头流连在烟花巷里。邱氏说不清楚自己的谢斌是什么感情,也曾柔情蜜意的过了几年,可后来院子里的女人越来越多,他们夫妻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邱氏后来给娘家写了信,将谢斌说想过继的方法说了,又表达了对自己究竟还能不能生表示惶恐,邱就接了信儿,没过几日邱家以为妈妈便过来说是夫人想念女儿了,让她来看望姑奶奶,这一次,她还带了一名极名望的郎中来,仔细诊脉之后,那老大夫言道她生产时伤了身子,本就气血亏空得厉害,这几年因为心情不佳,郁结于心,身子早就垮了,先不说能不能生,就是真的怀上,也不见得能生下来,很有可能就是一尸两命,好一点留子去目。邱氏晓得自己不能生的那一刻,心里是万分的悔恨,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可要叫她眼睁睁的看着其他的小妖精生下儿子,邱氏又咽不下这口气,最后她想,到时候过继老三家的儿子来,这倒是个好法子!
谢斌今晚确实是约了友人,他早早的离开了铺子,同人一起去了男人的消金窟,今日谢斌本就高兴,想到晚上回去就能看见那个娇滴滴的妙人儿,他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直直的往某个地方涌,虽然浑身都是劲儿,谢斌却不想在这些肮脏的女人身上使劲儿。今日谢斌难得当气柳下惠,可让他那两个朋友惊讶不已,又问他是不是近来得了什么宝贝,这般怀揣着可不好,定要让他叫出来看看。
几个都是混的,甚至还交换玩儿过,见谢斌宝贝着竟然拒绝了他们说见个面的要求,可把这两个二世祖给勾得心里的馋虫都出来了,虽然还没见到面,但能够引得谢斌这个风流公子儿在女色上面有所收敛,可是头一遭。当下一人便说愿意给谢斌十个美人儿,让谢斌把他建屋藏娇的女郎牵出来看看,一个又说愿意出黄金百两,让谢斌把美人儿送他几日。
谢斌只是笑,在他看来,女人受追捧,那是他有面子,再者以前他们就相互送来送去,谢斌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那丫头他都还没上手,就算是往后会厌弃,那也不知是多久以后,如今他兴趣正浓,哪能叫别人得了去。见谢斌都不答应,可是勾得两人想得不行,两人直说该罚,便专灌谢斌的酒,谢斌吃了几杯酒,这话也就多了,除了死活不答应把女人交换,其他的倒是说了些。谢斌对他们很了解,在某种意义上,这三个人可是有着很深的革命友谊,相互都晓得各自的一些极其私密的事儿。
两人听着谢斌那心头好竟然是个有婚约的,还是马上就要成亲的新娘子了,两人大笑着说还是谢斌厉害,这是要提前替人如洞房了,又说弄不好这肚子里有了种,对方还得喜当爹呢。三个都是混人,越说越起劲儿,也越说越下流,没多久,屋子里响起阵阵之声。
陆湛在隔壁,听着那屋子里发出来的阵阵声音,说得那些个混账话,陆湛就恨不得冲进去。他原以为是杜华伦做局面,哪知道最后竟然牵扯到谢家,天晓得这几个时辰他一刻不停排查,就是那些小混账都被他从床上扯下来了,最后才查到了谢家这位主子头上。
陆湛耳力过人,听着里头的人说话越来越不着调,即便对方没有明说是谁,可按那些推测,不是他的三娘还能有谁。陆湛如今唯一庆幸的是谢斌是在这里,这说明三娘还没有危险,暂时是安全的。只是陆湛想不通,谢家这位大公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了三娘,要说三娘长得是不错,可谢家家大业大,这位谢大公子不是个风评好的,又怎可能会一下子就对三娘惊为天人,这一点,。陆湛觉得不应该这么简单。
隔壁那头响起女人的叫声,男人的低吼,陆湛脸都绿了,那屋子里可是有三个男人,难不成这三个男人便是干那事儿都不带遮掩吗?
陆湛拧了拧眉,没过多久,隔壁的房门响起了声响来,陆湛立刻也装作打开自己的房间,果不其然出来的人是谢家这位大公子,他身边还有两个女人,那两个女人拉拉扯扯的,喊着谢公子下次可要来找奴家。那谢斌嘿嘿笑着,伸手进那女人衣裳里头捏了捏,惹得那女人娇滴滴的叫了两声,谢斌笑着说下次找他,这才脚步凌乱的往楼下走。
陆湛死死捏着拳头,真想上前一把弄死对方。刚走两步,陆湛被女人抓住了手臂,“这位爷,怎不多玩玩。”
这女人就是先前拉扯谢斌的,哪晓得谢斌今日是无论如何都不上手,可真真是气人。
这后面不对,是我原来的文,待会替换,实在没得法了。
屋外的雪渐渐住了,半夏取了红色狐狸披风进了屋来,又取了火折子来燃起了蜡烛,漆黑的房间里一下子明亮了不少,一时间只觉得比之屋外多了几分暖意。
半夏放慢脚步,走到床边,隔着床帐,轻轻唤道:“娘子,该起了。”
严妍睡得并不踏实,这会儿听见丫头的喊叫声,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虽还未曾睁开双眼,嘴里已经说道:“是什么时辰了?”
半夏一边挽了床帐,一边道:“已是卯时了。”
严妍眉峰蹙了蹙,缓缓睁开了双眼,由着半夏给她梳妆打扮齐整。
坐在梳妆台前,严妍问道:“昨夜,府里可有甚消息传来?”
半夏摇了摇头,将严妍的头发又用梳子理了理,插上发簪,道:“从昨夜至今,未曾有消息传来。”
严妍抿了抿嘴,没有消息,至少也是好消息。
鄢都城的冬天一直都是那般冷,只今日却让她觉得比之往常更是冰冷入骨。严妍裹紧了披风,手里提了一盏琉璃灯,独自一人她慢慢走在新下的积雪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瞿氏房里的婆子见小娘子来了,忙给她打帘,瞿氏身边的丫头赶紧过来取过她的披风,严妍问道:“娘可起了?”
话音刚落,里屋里边传来一阵咳嗽声,瞿氏道:“可是妍儿来了。”
严妍赶忙进去,见娘亲一脸疲惫地坐在软榻上,双眼布满血丝,屋子里的炭火燃烧得明晃晃。更是衬得瞿氏脸色苍白,越发显得颧骨突出,即便是抹了厚厚的脂粉也遮盖不住眼底的青黑。瞧着样子,怕是一宿没睡。
瞿氏见着小女儿,难得得露出一丝笑容来,朝她招手过去,看着已经与她一般高的小女儿,瞿氏道:“时间还早着,怎不多睡一会儿?”
严妍道:“睡不着。”
瞿氏心里也心疼,她道:“娘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你二姐脸色惨白的样子。”
当年严妧出嫁后,很快便有了身孕,不管是周家还是严家,都很是欢喜。只可惜,到五个月上头却莫名其妙的小产了。二姐伤心了好久,好在二姐夫也是体贴的男子,即便这样,也花了一年多时间才让严妧走出了失去孩子的阴影。
自怀上这一胎,严妍自是明白二姐是多小心谨慎。对未来的外甥,她也很是期待。昨日傍晚周家下人来报信,说是二姐发作了,这么一算,竟是比预产期提前了半个月。
瞿氏是又欢喜又是担心,这一夜,哪里还能睡得着,她这一夜在佛堂里念了大半夜的佛经,这才刚刚回到房里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梳洗,小女儿便来了。
自古女子生产便是往鬼门关走一遭,严妍对此也很是揪心。不知道二姐那边现如今是个情形,又不好贸然上门,只能焦急得期待周家那边能传来好消息。
且说周家如今也是一团乱麻,周恺站在产房外已是立了一夜,身上早已堆满了积雪,若不仔细看,哪里还能看出是个人!
产房里的是娘子痛苦的喊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竟是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间。周老太爷这一宿也是睡不好,听闻乖孙子竟是滴水未进,滴米未沾地在外头站了一宿,周老太爷是既生气又是难过。六郎这孩子,早年婚姻坎坷,好不容易给他娶了妻,哪曾想又是子嗣艰难。
周老太爷越想越有些来气儿,他杵着拐进了院子,见孙子像个雪人似的矗立在院坝里,周老太爷紧走进步,提起拐杖朝他身上拍了两下,气呼呼地道:“大冷的天儿,你能耐了啊?你媳妇儿在屋里给你生孩子,你在外头折腾自己的身子,你是想气死我不成?”
见着爷爷来了,周恺微微动了动,他这身子早已经冻得麻木,但是他却不想离开。他已经是而立之年,寻常像他这般岁数的勋贵子弟,早就已经当了爹。而今,他的娘子在替他受罪,他又如何能自己去睡?他要站在这里陪着她,一起等待孩子降生,只是他没想到一宿过去,孩子还没出来。他动了动嘴唇,声音嘶哑道:“祖父”
周老太爷见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狠不下心肠,让人去端来热腾腾的热茶来与他喝了,才抖了抖胡子,道:“这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周恺去扯了扯嘴角,他看着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这颗心早就已经是七上八下了。周恺看了看天色,天就快亮了
周恺道:“以前旁人说我克妻,我还不信,可是现在”
周老太爷瘪瘪嘴,道:“那些无稽之谈,不过是诋毁我周家!孙媳妇儿虽是娇弱了点,我看倒是像她娘,肯定没事儿!”
这种严肃的场合,明明是不该笑的,周恺却被他祖父的话暖了心,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要说岳母大人虽然也是身材娇但能生出九个孩子,确实非常有能耐。
天色蒙蒙亮堂起来的时候,周恺竟是与祖父在外头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他年纪轻还好,祖父确是上了年纪的人,周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道:“祖父,你去暖阁歇歇,等这边有了好消息,定第一时间让人报给您。”
周老太爷也是有些受不住了,他这大把的岁数,若不是这是他最疼爱的孙子,偏爱孙又是那般多的坎坷,他也是怕这孩子胡思乱想,否则他一个长辈,才不会在这大冷天的跑到孙媳妇儿产房外呆着!
周老太爷吸了口气儿,道:“那成,等这边落了地,你也着人去给你岳父岳母那边报一声!”
周恺点头表示知道了,小厮儿拿着汤婆子过来,周恺瞥了他一眼,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天越来越亮,周恺却越发紧紧抿着嘴,他这心早已经跌入谷底,如今不过是强忍着一股气硬撑着罢了。
不知过了多少刻钟,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让周恺更是吓得脸色苍白了不少,思量间又有一声更响亮的婴孩儿哭声传来,紧接着紧闭的房门打开了,一个婆子跑出来,她满脸喜色地道:“六郎君,恭喜恭喜,府里又添了个小郎君呢!”
周恺这会儿有些楞楞地,原本是绝望,这会儿突然间告诉他,他有儿子了!过了好半晌,周恺才回过神来,他道:“好,好,看赏。另着人去岳父家报喜!”
严妧醒转过来的时候,已是晌午,她已经回到自己的院子,一睁开眼,便看见六郎坐在床前细细得看着她,严妧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孩子呢?”
周恺忙叫奶妈把孩子抱来,又将娘子抱起半坐起,取了枕头塞在她背后,一边道:“辛苦你了,是个男孩儿。”
严妧看着他,见他还穿着昨日出门前的那身衣裳,虽是屋子里暖和,但还未干的衣裳上还有些印子,严妧知晓他这一晚都在外守着自己。她的心突然就软了,这个男人,对她如斯温柔,即便没有甜言蜜语,在她临产时却在寒冷的夜里守着自己。
严妧立马眼圈就红了,周恺赶忙道:“这月子里,可是不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