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落,朦胧而艳丽的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商贩们也推着自己的小货车,背着挂着自己的货郎兜都围拢在了戏台外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各位乡亲父老,今日我家老爷有贵客临门,特举办曲艺诗会以待佳宾,这戏曲是已经唱了过半,接下来咱们也让班子里的角儿们稍坐休息休息,趁这个闲工夫,咱们举行赛诗会,都说江南多才俊,希望大家踊跃参加,以诗怡情,要是有幸能得名篇佳句,也算是一桩风雅韵事,下面,闲话咱就不多聊,首先公布今天赛诗会的命题,作诗不拒形式,不拘内容,只有发挥,这第一道命题嘛,就以鹊桥仙三字为题,但是我们老爷也希望给诸位江南才子增加一点点挑战性,这鹊桥仙呢,是讲相遇,重逢,是大喜,各位才俊作诗,要表达这相遇,或重逢的喜悦,却不可在诗句中带半个鹊桥仙的字,怎么样?”一个头戴丝绸软帽,穿一身华服的老头在戏曲过半时分,站上了戏台,一番唱和以后,算是主持了赛诗会的开场。
“这有难度啊。”
“黄管家,可有时限啊?”
“喲,这吟诗作赋,万家少爷强项啊,怎么着?先拔个头名来热热肠子?”
“哇,刚刚那个唱旦角的妹子可真漂亮,你看到没,那身段,简直了。”
“......”
一时间,这围绕着戏台周围的众人,是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反应很是热烈。
“老朽不才,为了以示公证,主持本次赛诗会,我们家老爷特地请了本镇德高望重的贤德书院的几位老先生前来做评,一共四位学术前辈,相信大家对他们的水准都是有目共睹的,至于这时限嘛,第一轮,以半柱香为准,愿意捧场的才俊们,可到戏台左侧备好的笔墨台开始准备了,期待各位上号佳作!”这黄管家继续补充了赛诗会的一些规则,随后也解答了围观群众的一些疑问,随后,也不再多话,退到了戏台的左侧雅座。这戏台两侧,以右为尊,右侧的雅座自然是给了今天到场的贵客,一道连珠垂下,看不真切里面的状况,想必正是老不死所说的今天到达乌衣镇的那个哑巴女了,也就是王首富浓重接待的贵客。王首富则是携家眷坐在了左侧,对位款待,侍女们不时的端茶上水,点心水果不时奉上,招待得很是殷勤。
赛诗会正式开始了,不少青年才俊都蜂拥而去,挤到笔墨台准备搜肠刮肚做出一首好诗来。也有不少压根也不懂诗词歌赋的,跟着挤进去看个热闹,挤不进去的,则是在人后叽叽喳喳讨论,询问某家少爷谁家公子今天可有来之类的闲聊。当然了,也有小部分压根就不想挤进去的,趁着这良辰美景,郎情妾意。
少年今天可是费了不少劲儿,这大水牛在客栈关了一天,出门来,想着顺带牵它出来溜达放风,顺带看看有路边草绿什么的,吃点填填肚子,要知道这大水牛吃得可不少,饿了一天,少年嘴上不说,还是蛮心疼的。只是这上得街来才发现失算,这城中街道,人来人往,商铺不少,可哪里有什么路边野草给大水牛大饱口福?
没办法,只好找了根附近的门柱子,把大水牛鼻绳栓了,自己挤进人堆里去参加诗会。至于大水牛嘛,只能先饿着了,这畜生膘肥体壮,饿一天也饿不瘦,更别说饿死了,等小爷赢了诗会赏钱,到时候招呼客栈的小儿去弄点上号的新鲜嫩草来招待大水牛就是。
听了赛诗会的第一轮命题,少年凭借年轻力壮,这些年练习武艺,虽然要说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但是还是多少有一把子力气的,说起来,少年就很不屑学那些一身疙瘩肉的硬派功夫,恰好这老不死的和搞言大师的风格也都不算是这些风格流派,老不死的主要是教学基本的身体锻炼之术,更多是实战中如何一击必杀,这可就讲究了,一击必杀,就讲究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是狠招,穴位,关节,致命点,借用利器等都是必须学习的,甚至是为了少惹事端,更是教少年学了不少意外致命杀招,让目标死得快,死得准,还得死得无迹可寻。这深得少年喜爱。而搞言搞大师,一手用毒功夫,炉火纯青,用毒之人,防毒是必修,所以这用毒和防毒,少年也算是得了搞言大师真传的,两位师傅教的,可都没什么功夫是要像铁憨憨一般头铁硬刚的,不过对比这些参加诗会的细皮嫩肉的所谓才子,少年明显还是身板上占据了不少的优势,所以率先抢得一个好位置,屁股一落座,双腿大开,扎了个马步的坐态,硬生生把后面想抢位置的给挤兑开来。
“相遇?重逢?那就写老不死的吧,今天刚好是重逢了这老不死的,应题!”少年稍加思索,提笔水墨,开始作诗。
“我好了!哪里交诗?”少年不到抽半袋旱烟的功夫,率先举手示意,脸上甚是得意。一边举手询问,还嘚瑟的朝周围闷头搜肠刮肚的其余江南才俊们目光巡礼。
“哈哈哈哈,这位公子,交来老朽这里即可。”此刻,端坐在戏台中央的四个被请来当评的老先生当中,站起来一位胡子一大把,花白花白的老者来接了话。
“老先生,请您细看,要细看哦!”少年卷了绢纸,奉上诗作,还特地一副语重心长的惺惺姿态交代来接诗稿的老先生。
“这位公子,您这诗......”不想老先生结果绢纸,粗略打量了一眼,眉头一皱,随后,索兴是把绢纸诗稿递给了另外三位老先生。
“怎么了老爷子?这么快就看完了?你细品了没有啊!要细品啊!”少年顿时有些慌。
“诗词论短,五言为佳,这位公子的诗作,也......太短了点啊。”不等率先接诗稿的花白胡子老先生说啥,第二位已经看完诗稿的老头发言了。
“男人怎么能说短呢?这是浓缩的精华,老先生要是喜欢长的,大的,我下一轮写一篇又长又大的就是。”少年解释道。少年完全是没想到,这诗词写了,交上去了,还没说诗词怎么样呢,就先看人家长短,这几个老头靠谱不?
“且罢,我们来读一读这......诗。”转眼间,这诗稿已经是到了第三位老先生手里了,看得出来,把手里的诗稿上的文字说成是诗,他很勉强。
“烦请老先生,且念来听听。”最先出来主持诗会的管家终于是站了出来。他也好奇,这短能短到哪里去?
这诗稿,第四位老先生压根没接过去看的意思,所以,这念诗的活儿就只好第三位老先生来承受了。老先生渡着步子来到戏台中央,本是想按照自己摇头晃脑的习惯畅读,结果再次打量,实在是感觉摇不起来,尴尬的看了看众位,站定,轻咳一声,念诗。
“小桥流水清澈的涌起,远来花白胡须的师傅让我牢记,骄傲的活下去。”第三位老先生念完。
然后,全场寂静。
“怎么样?应题吧?师傅远道而来,是重逢,小桥流水,正是写咱们现在所处的江南乌衣镇,而且拳拳师徒情,最后也点题了。”少年打破诡异的寂静,自我解读起来。
“这......这不是五言,也不是七律啊!”倒是没看诗稿的第四位老先生站了起来,颤巍巍发表自己的看法。
“诗会开始的时候,管家先生不是有言在先,不拘形式的嘛?”少年接话解答。
“可是......这三句的诗,恕老朽育人教书一辈子,这还是头一遭看到。这算是诗吗?”第四位老先生不确定的昏花眼,还特地征询了另外三位老头同僚的意见。
另外三位老先生拿不准了。要按他们的本心来说,这肯定不算是诗。只是这头一个交上来的诗稿就被压下去,貌似有违今天诗会祥和的气氛,所以都不敢断言,齐齐把目光看向了管家老头。
“看我作甚啊,我又不会吟诗作赋,你们不是一辈子跟笔墨纸砚打交道的吗?”管家心里也是苦,自然也和几位老先生想到了一处去,很有点尴尬,承认了这是诗吧,怕是后续的才子们不认账,到时候闹将起来,岂不是乱了王首富今天的美意?这要是不认呢,感觉也不好让这个小公子下台。
“这位小伙子,且请稍坐,咱们先看看其他诗作,稍后一起做评如何?”管家还是机灵的,不置可否,把这个事情先拖上一拖,至于后面做不做评,相信几位老先生心里有数的。先前,称呼少年为小公子,此刻却是口称小伙子了,明显是生疏了几分。四个老先生活了大辈子,能不懂?
“也好,我也期待其他江南才俊的大作。”少年倒是自我感觉良好,这诗一出手,绝对的清新脱俗,而且短短三句,既应题,又写景,还有老小师徒的拳拳护佑之心,多好。唯独不美好的是,诗中所写的老不死,可没让少年觉得对自己关爱有加,大老远的来,虽是顺路,但是翻墙爬床,吃了自己的牛肉,喝了自己的酒,还半带威胁的语气在自己桌子上写字,这哪里有什么拳拳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