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枝没细想,就将耳坠放了回去,小姐说不戴那就不戴喽。
果真,这么大的日头真的没有人出来,就算有那么几个来来往往的人,也是冰室的小太监端着冰往各宫送冰呢。
反正没有几个人,禾绾也不急了,莲枝撑着伞,用香扇扇着风,慢慢悠悠的走着过去。
禾绾的椒房殿里太子殿下的太和殿本就隔的不远,而凤鸾殿与太和殿几乎是相挨着的,所以禾绾也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凤鸾殿的年头有些远,里面住了多少位太子妃,后来成了皇后的有多少位,长眠于地下的又有多少位,连它都数不清吧。上一位住在这凤鸾殿里还是二三十年前,后来新皇登基,便也搬到了皇宫里。
莲枝扶着禾绾走了进去,凤鸾殿里陈设与禾绾想的有些不同,原以为凤鸾殿多年无人居住,会破旧不堪,谁知陈设虽然有些破旧,但是殿内倒是十分干净,看着像是有人来打扫一样。
禾绾原以为她的上林苑已经很好了,结果与这凤鸾殿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凤鸾殿里,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
饶是禾绾已经想好的凤鸾殿里的华贵繁荣,可当真的亲眼看到,却还是被震惊到。
禾绾被一旁的屏风吸引,屏风上的修的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绣娘是下了功夫去绣的,凤凰翅膀上的羽毛都是一根一根的。
禾绾看着屏风出了神,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摸了摸凤凰的眼睛,说来也怪,这屏风上的凤凰整体给人一种温婉和顺的气息,唯独到了眼睛这里变得狠厉了起来,让人看着不太舒服。
莲枝平日里绣过不少东西,也觉着这幅屏风怪怪的:“小姐,这幅屏风好奇怪,它的眼睛怎么是这个样子。”
禾绾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或许只有这宫殿的原主人,当今的皇后娘娘才知道吧。
“莲枝,咱们回吧。”
刚出殿门,莲枝扶着禾绾,两人沿着来时的路线准备回宫。
还没走两步,迎面就遇上一人。
“妾身奉仪卫氏见过殿下。”禾绾屈膝行礼。
“不必多礼,起来吧。”魏祈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不过清冷的风眸望着禾绾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
禾绾看着魏祈,身上穿的是太子的朝服,已黑色的布料为底,绣上了杏黄的龙纹,这身衣服将魏祈的温润遮了几分,多了几分狠厉,但将他衬得更像一位未来的君主,让人不刚多看。
“这样热的天,人人都恨不得抱着冰窖子在宫里,怎么就你不一样,在这里做什么。”魏祈目光柔和的望着禾绾,打趣道。
禾绾第一次听殿下这般打趣自己,就算禾绾的性子再老成圆滑,可根子里,也就是个年方二八的小姑娘。
一阵红晕悄悄的爬上的禾绾的耳朵,禾绾应声回答道:“今早去了虞良娣哪里,请了安,见过了各位娘娘,回去睡到了午膳时候才醒,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出来走走。”
魏祈抬头环顾四周,看到了凤鸾殿,便明白了禾绾所说的出来走走。
“进去看过了?”魏祈望着凤鸾殿问道。
禾绾听到魏祈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小声说道:“看过了。”
魏祈低头看向禾绾,禾绾今早去向嫔妃们请安的时候,穿的是册封的服制,颜色老气难看不说,穿着身上还闷热难耐,回到宫里就脱了下来,现下穿的是用银纹蝉纱丝缝制的,玉绿暗花细丝褶缎裙,最适宜夏日穿了。
魏祈勾起唇角:“以往的妃嫔入宫,都会来凤鸾殿看看瞧瞧,若是有人问起,也只是说随便走走,无意来到这里,像你这般会主动承认的,你还是第一个。”
禾绾额间被莲枝描画了莲花钿,两侧留了些许青丝,娇妩中是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她却犹不自知的颦笑咬唇:“凡为世间人,都想站在最高处,若是没有机会成为,便是看上一看,念上一念也是极好的,只可惜大多数的人都只是把这份心老老实实的揣在肚子里,然后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魏祈听闻浅浅一笑,眉眼之中皆是温润:“你倒是也不避讳,这些话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那就是实打实的觊觎之心,你还这么冠冕堂皇的说出来,不怕别人拿此来做文章吗?”
“怕?人生在世,若是什么事都用怕来逃避,人生岂不是寥寥无意,人若是清白的,就算是再多的肮脏手段,依旧是清白的,相反若是一直躲在暗处,只会用肮脏手段,即便是装的在清白,可也只是装的而已。”禾绾歪着头看着魏祁,坦然地说道。
魏祁在一旁聆听这禾绾的碎碎念:“一般女子少有这般的见解,即便是有也在深闺中慢慢消磨殆尽了。”
魏祁不露声色地打量着禾绾,他觉着今日的禾绾与当日他在卫府时见到的禾绾有些不一样,虽然当日的禾绾与今日的禾绾,面容上并无差别,都是妖娆娇俏极美的,可今日的禾绾浑身上下都有一种朝气,让人忍不住的亲近。
阳光透过层层的树丛洒落了下来,形成无数的碎片,映在了禾绾莹白细腻的脖颈和耳垂处,形成了一圈圈的光晕,魏祁忽然注意到,禾绾的柔白的耳朵上没有耳坠,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孤孤单单的耳洞。
魏祁忽然笑了,是真心的发自内心的笑,清冷的脸上骤然出现的笑,就像是冬日清晨里的第一场雪。
禾绾有些不知所措,抬头凝望着魏祁,禾绾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笑,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魏祁这样不加掩饰的笑:“殿下,你您笑什么?”
魏祁强忍下想要抬手摸摸禾绾耳垂的这种鬼神使差的想法:“孤,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晚上孤去看你。”
禾绾愣了神,但好在反应快:“妾身谢过殿下。”
说完目送这魏祁离开,直到已经看不见魏祁的身影了,禾绾还是觉得心砰砰的直跳,像梦一样,今晚殿下来她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