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植和圈养在现代社会看来实在是再平常、再普通不过的事,但放在人类才刚刚掌握火的使用方法的原始社会,这无异于一个具有革命性意义的生产方式的重大转变。
快手何其聪慧,只是稍稍想象了一下种植和圈养规模实施之后的景象,便被震惊到无以复加,只差给尤南跪下了。
“尤长老提出的都是真知灼见!我代表神鼠部落向您表示感谢!”
“别别别。”
尤南连忙稳住他。
他这也是因为生于现代,掌握了祖先累积下来的经验而已。
要是凭借这点小聪明就在三皇之首的燧人氏面前卖弄,他自己都觉得羞臊,哪里还敢接受快手的跪拜。
快手不知道尤南所想,只当在尤南心目中,种植和圈养这等意义非凡的举措也不过尔尔,不值得他重谢,因此尤南的敬重和其见识之广博的惊叹,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默默将尤南的话一字一句记在心中,两个拳头攥得紧紧的,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大搞种植和圈养。但因为当前还有要紧事没说完,他只得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求知若渴地望着尤南。
尤南继续跟他讲述自己的规划。
部落的基本生存问题有了保障之后,再考虑的就是盐、白酒、红糖、酱油、菜籽油和陶器的生产制作。
酿造酱油的前提是有盐、白酒和红糖,所以他将上述六项工程划分为两个批次。
第一批次为盐、白酒、红糖、菜籽油和陶器。
第二批次为酱油。
部落中的千余人在除却后勤保障组成员之后,要分成五个组,分别负责第一批次的各个项目。
待盐、白酒和红糖生产出来后,再从各个组抽调人手组成第六个组,酿造酱油。
尤南将他的规划讲完,快手没有丝毫异议,事实上他对盐等物品的生产制造尚没有概念,也确实提不出什么异议。
两人商量完毕,快手便将部落中所有人召集在一起。
他对部落中每个人的长处和短处如数家珍,很快就将后勤保障组和第一批次的五个生产组人员分配完毕,并设立组长、队长。
对于这些原始人来说,制盐等工作、甚至是种植和圈养都是从前未曾接触过的,因而在开始阶段,尤南要费的心思就尤其多,每一个组都得手把手辅导。
后勤保障是基础,尤南决定首先跟随后勤保障组中前往密林。
考虑到各组长和小队长在整个部落管理中的重要作用,尤南认为他们有必要从宏观上更全面地了解本次大生产运动的框架结构,因而将他们也都带上了。
在此之前,尤南都只是在海边和祭坛附近的密林中活动,从没深入采集区,而今去了,才晓得这里竟然如此富饶,也足以想见当初将部落落址于此的第一代首领,是何其英明睿智。
采集区由山林、平原和河湖三大部分组成。
山林绵延起伏,仿佛一条横卧而眠的巨龙。
林中草木丰茂,光就直行的这一路,尤南就看见了诸如柑橘、樱桃、枇杷等果木,还在灌木丛中发现了鸡枞菌、松茸、青头菌等野生菌类。
这里产出的水果尤南也吃过,个头小,味道涩口,想来也是跟树木之间间距小,生长密度大,缺乏阳光照射,又是纯野生无人管理有关系。
如今需要解决的问题有很多,尤南也就发现一个讲一个。
“光照、水分和肥料,是影响果木花草生长的重要因素,这里的果木跟大量其他树种交杂在一起,缺乏光照,左右之后也需要用到不少木材,伐木队就先把这一片的非果木砍了吧。”
这时候没有田地,开荒种地虽然会破坏环境,却是人类生存所必须,只要把握好度,人类和自然可以达成微妙的平衡。
想到这里,他强调了开荒和保护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而后对快手说,“部落里还需要集中设立茅厕,所有人大小便都得去茅厕解决,收起起来的粪便和尿水,经过发酵用水进行稀释,可以作为肥料浇灌果木。”
矮个子是膳食组副组长(组长自然是对烹饪有着无限热情的快手),听了忍不住嫌恶地嘀咕:“那么臭的东西竟然用来浇灌果木,那以后结出来的果子会不会是臭的啊?”
其他人立刻睁眼瞪他,“瞎说什么呢?!尤长老说的一定是对的!”
矮个子可怜兮兮地缩了缩脖子。
尤南认真解释:“人需要进食才能长高长大,这些植物也一样,粪肥中含有它们生长所需要的‘食物’,将粪肥稀释浇灌在它们周围,又或是填埋在根部,它们就能从土壤中吸收这些养分,有了充足的养分,接结出来的果子才会又大又好吃。”
矮个子吐了吐舌头,“谢谢尤长老指点。”
尤南对其他人说,“能提出问题说明在思考,这是好事,我鼓励大家向他学习,不懂就问。”
矮个子缩着的脖颈默默伸长了。
尤南见状,微微一笑,而后弯下腰,拨开层层落叶,想要捡菌子。
快手连忙制止,“那东西有毒!”
其他人也一脸惊恐。
尤南摆摆手。
“这些生长在林间的小东西,叫做菌子,也叫做蘑菇,分为有毒和无毒两种。我手中拿着的这个叫鸡枞菌,采集组可以多捡一些,这是一种非常鲜美的食材,用来煮汤、小炒都很不错。”
大家对尤南已经是无条件信任,他说无毒,那就一定无毒。
而且,尤长老烹饪的水平这么高,连他都说味道很不错,那一定是人间极味了,刚刚被打开了美食新世界大门的众人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尤南看大家馋得不行,失笑道:“那就把晚上的汤定了吧,鸡枞菌野鸡汤。捕猎队记得抓几只野鸡回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捕猎队小队长。
小队长动力十足,声如洪钟回答道:“是!尤长老!”
尤南又随手采集了几种可食用菌,递给采集队的成员传看,让他们将这些菌子的外形牢记在心。
采集小队的女人和孩子们都跟看稀奇的,都争着抢着看。
尤南领着队伍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发现了好多原始人们从前没吃过或不敢吃的东西。
原始人们兴奋到不能自已,跟随着老师郊游的小学生似的,热热闹闹说个不停,听说这个能吃,抱进怀里,听说那个能吃,又抱进怀里,不一会儿就人人都抱了一大堆新鲜食材。
尤南却有些担忧。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发现糯米、甘蔗、菜籽、大豆、黏土等物,也不晓得部落附近有没有。
若是没有,要花费的功夫可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