缁涸暗暗握住腰间的剑。他好像刚才从云楚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绿色,很淡,那么一闪而过。
云楚没有停留,离开了此地,血在地上滴了一路。
廖川皱眉,“楼主,您看,要不要把他抓回来?”
“不必了。”缁涸收回放在云楚背影上的目光,虽说云楚最后又站在了树七楼的一边,但是背叛到底是背叛。他不杀他,已经是能给的最大恩赐。何况,现在的云楚已经明显和过去不同了。
又是一阵动静,躺在地上的兮粲坐了起来,眼神茫然呆滞,廖川一震。
抬头看天,缁涸的眼中含了泪,到底,他还是没能达成蝶粲的心愿,也没能达成自己的心愿。
几天以后,漫天飞雪,银装素裹的广陵城中到处张灯结彩,人们欢天喜地地迎接新年的到来。
除夕夜这天,正是阖家欢乐吃年夜饭的时候,程蝶醒了过来。
她的床边趴着苏华与禾双,苏华满脸惊喜,赶忙去找人寻了大夫。
禾双递给她一杯水,眼睛红肿,看样子才哭过不久。程蝶笑道,“谁招惹了我们的禾双大美女,竟还将你惹哭了,我去替你报仇。”
禾双拍打她两下,没有说话。程蝶心下一沉,“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记忆归位,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在京城的巨变。她赶忙从床上下来,不过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禾双赶忙扶住她,口中颤抖带了哭腔,“你干什么呀,苏华去找大夫了,还得先让人家看看你现在能不能下床呢。”
程蝶穿上衣服走出房门,却未意识到云府有什么不同。她风风火火地骑上一匹马,“还看什么病,你那样子明显是出了大事。”
一路疾驰到了缁涸府中,府内的小童看见程蝶后有些吃惊,领着程蝶左拐右拐找到了正在亭子中休憩的缁涸。
亭中烧着炭火,驱散掉四周的寒意。缁涸躺在躺椅中,身上盖着厚厚的狐裘,手间抱着暖炉,一旁的香炉中正飘出袅袅轻烟。
小童退下,缁涸指指一旁的凳子,“坐。”
程蝶没动,“千血死了吗?”
“没有,”缁涸重新抱住腿上的暖炉,“他托我照顾你些日子,说等你醒了你可以去京城秋府找他。”
程蝶有些吃惊,听缁涸这语气倒好似他和千血两个人是关系还不错的老友。程蝶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归云阁怎么样了?”
缁涸换了个姿势,躺的舒服一些,“密谋造反,被皇上给抄了。”
不过真正的归云阁暗线,已经被树七楼收入麾下。
“那飞鸣谷呢。”程蝶拿起桌子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暖热气息流淌到胃中。
缁涸淡漠看着程蝶,“谷主为了反抗,英勇亡于此役,以贵族之礼厚葬了。”
程蝶了然,看来经此一役,恐怕整个皇朝之中,再也不会有人能够阻挡树七楼。
“那……云楚呢。”程蝶低声问道。
缁涸没说话,过了很久后轻声说,“走了。”
或许此生,他们都难以再相见了。
难怪程蝶方才从云府出来的时候会觉得比起从前,云府是那么的冷清。
亭外池塘上的冰层尚且没有融化,这个冬天似乎特别漫长。程蝶密齿咬住嘴唇,“属下有几件事情没能想明白。”
“你说,”缁涸招手叫来小童,“上点年夜饭吧。”
看向程蝶,“你还没吃吧。”
程蝶点头。
“君扇姑娘她,是和从前那场烧死蝶粲姑娘的火灾有什么关系吗?”若非如此,程蝶想不明白为什么缁涸会用君扇去吸引风林,让风林误以为收服了廖川。
饭菜一道道端入屋内,缁涸从躺椅站起,“回屋吧。”
程蝶跟在缁涸身旁往屋内走,缁涸手插在衣袖中,“君扇和那件事无关,你也把我想的太神机妙算了。”
若非风林杀了君扇,其实树七楼和风林之间,还不至于有这样的血海深仇,他也可能不会把程蝶给送到千血那里。
“所以……”程蝶皱眉,“君扇姑娘真的是被归云阁给用计杀了?那为什么千血要杀君扇呢?”
“那你去问千血。”缁涸冷声答道,坐在桌边。
程蝶质疑地看着缁涸,风林杀君扇,他便剁了风林,怎得千血杀君扇,他就不在乎了。
程蝶看着桌上的佳肴,询问,“您除夕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吃饭的吗?”
“以前不是,”以前有蝶粲在,缁涸叹气,“过几天,你帮我去看看兮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