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狂乱奏响,嘈嘈切切,错综复杂,乱中有规,规中有乱!又似暴雨梨花砸在众人平静的心间,让人喘息不得,震惊不已!
一曲暴雨梨花,如千军万马战场厮杀!
一曲落日残阳,如光明之子陷入永夜!
一曲肝肠寸断,如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一曲高山流水,如轻羽落入无人之境!
一曲大漠孤烟,如逝去流沙聚散无常!
一曲明月当空,奈何人在天涯……
大致的人都能听懂,大致的人都为琴音所倾倒,这几首曲子大致诠释了所有人的一生,所以大致听懂的人都该有哭有笑,有悲有喜……
“啪!”酒杯落地,打破了琴音摄人心魂的僵局。
“这可真不好意思,打扰了诸位雅兴。”百里孤笑着赔礼道。
酒杯是百里孤打碎的,他既没有醉,也没有手抖,可见他是故意的。
满堂宾客皆被这一声杯碎之音拉回现实,多数人的脸上都流露着余意未尽的表情。
百里孤又悠然道:“当一个人的琴艺达到某种境界时,音律则会制造出一种属于琴师支配的领域,诸位听曲儿可以,切莫着迷入魔了。”
李太初皱起眉头,望着丝幕后的柳扶苏,讨问道:“柳琴师以琴艺引人入域,这是为何?”
众人皆望着柳扶苏,欲求一个答案。
隔了一会儿,丝幕后才想起柳扶苏的声音:“一般能听见我抚琴之人有两种,一种是朋友,一种是死人,”言语至此,丝幕缓缓拉开,柳扶苏不知何时换了一身朱丹大红袍,银发如血,鲜衣似血,严眉,双目似星河闪耀,披万代神君之威!
狄云枫揉了揉鼻子,笑道:“我们听了琴音还活得好好的,那就证明我们都是柳琴师的朋友了。”
大多数人都愿意做神乐掌门柳扶苏的朋友,所以都得到了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顿时雅间凝重的气氛又变得欢愉起来。
只有少数人还板着个脸,他们觉得以自家的实力还犯不着与柳扶苏点头哈腰。这些人中脸色最难看的当属百里孤,他忍不住先道:“柳琴师,老夫来可不是听你弹琴的,世家中琐事多,琴师有什么事情好生交代完,我还得回家去。”
狄云枫快过柳扶苏,笑着回答道:“天色已晚,外面又正下着雨,诸位吃酒后不便出行,我早已差人备好客房,不如就留下多玩几日?”
百里孤讥讽道:“凉城都快变作鬼城,敢在此处游玩,我不信有多少人能有这个雅兴。”
狄云枫抿了抿嘴,欲组织语言怼他一怼,谁知柳扶苏却从主席上站起,步
辇宾客间,开口道:“我知晓诸位是抽空而来,那我也开门见山,不过我事先告知诸位一声,”柳扶苏停顿了会儿,沉下颜色目扫众人,告诫道:
“我是个弹琴之人,不想对牛弹琴。”
一语威势震慑满堂,众宾客纷纷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只言片语。
百里孤沉声道:“那老夫就洗耳恭听了。”
柳扶苏伸出他那修长手指,比了一个“一”字,道:“第一,我要告诉大家一件沉痛的事情:魏将军已战死在仙魔界。”他说完,闭上眼,忍住不让悲伤流露,淡淡道:“我已吩咐神乐的门客,元日之初就将此讯告遍真武,大家节哀。”
英雄陨落,多数人会为之悲泣,少数人会高声欢呼。倘若黄琛还活着的话,他一定是最高兴的那一个,百里孤只能排在第二高兴。
魏将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百里孤虽不替他感到悲哀,但也绝没有高兴之意。
李太初高声长叹这世道无常。
于邯低着头,闷酒一杯接着一杯。
商囚掐着眉,泪早已湿透了眼眶。
……
满堂宾客倒没有太多的哭喊,哀莫大于心死,悲莫大于心伤,沉默无言是对英雄最好的送别。
柳扶苏深吸一口气,收拾好自己心情,缓缓张开眼睛,目中清澈如水。他又用手指比出个“二”字:
“第二,以仙界元门为首,妄罢黜五界,推仙界独尊。历年来,龙族,妖域,魔界,鬼域皆对其俯首称臣,唯我真武卑抗到底,仙武矛盾就此拉开序幕。”
“我真武男儿岂能让那白人踩在头上?”
“可仙羽卑鄙,故意用手段挑起真武与异兽之战,妄想坐收渔翁之力。领战的魏将军慧眼瞧破阴谋,于三百年前深入仙魔界,拼死取回‘仙魔令’。”
“诸位多是我神乐号召来寒洲助战之人,所以大家都应该晓得,寒洲战场有妖修辅佐蛮族,并不知使何手段驱使蛮兽,害死真武英魂不计其数,从而将普通的内乱升级为域外之战曾有很多人质疑我神乐领江湖武修参战是坏了规矩,有域外介入我真武内乱,泱泱真武之修岂能作势不理?这!便是原因!”
柳扶苏又比出三根手指头:“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听到这儿,想必大家心中都有同一个念头仙武大战。”
“凭我真武男儿的血性,凭仙界之人的尿性,仙武大战或许会迟到,但爆发已是必然。一场战争,胜者只有一方。”
柳扶苏哀叹,遗憾道:“我执掌真武第一山门,常年身居高位,看世间宏微变迁皆,对真武国的概况不知十分也晓得八分,恕我直言,倘若以真武现状,若与狡猾卑鄙的仙界大战,必败无疑!”
高人推断,一般不会太假,众宾听了这一番话,哗然不止!
百里孤冷声道:“柳琴师,魏将军的死讯传遍真武,举国哀啼下必起民愤,倒是人们征讨仙界的呼声高喊,各个雄赳赳气昂昂,誓死报仇卫国,就凭这份气势仙界岂能抵挡?”他反讽:“柳琴师,你莫要在这里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柳扶苏震怒,指着百里孤呵斥道:“那敌军来袭,你百里家带头冲锋否?若你认了,我便再无多言,若你不敢,就给老子闭嘴!”
“柳扶苏你!”百里孤吹胡子瞪眼,却在道理上吃了亏,不知道敢怎么反驳柳扶苏。
柳扶苏趁着怒意还指满堂众宾:“不匡内家,何以敌天下?我告诉你们,今日召你来就是要商讨如何统一真武江湖之事!不求千百年实现,但终有一日我会叫这个江湖汇集成海!”
“啪!”百里孤一脚将席桌子踢得粉碎:“柳扶苏,你神乐虽强,但有什么资格在一众世家山门前叫嚣统一?”
雅间中一时竟成了柳扶苏与百里孤对垒之地,一个代表着真武第一山门,另一个代表着真武第一世家,后头的世家与山门皆茫然地等着结果,谁赢了就跟谁,这是最粗浅的道理。
这时狄云枫悄然走至二人之间,劝解道:“你们可要悠着点儿,今日是我飞雪客栈开张的日子,我不想它见不到明日黎明,”他又冲百里孤道:“百里家主,我可是清晰记得你所赠的贺礼是‘今日不动怒’,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一份大礼呀。”
百里孤哪儿讲理,破口就大骂:“小子,这里没你的事,识相地给我滚!”
狄云枫摇了摇头:“二位要争,不妨听不先言一句如何?”
柳扶苏道:“你且说,他必不敢动你的。”
“有柳门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狄云枫清了清嗓子,才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在一旁听了不少,就来说说我的提议。在座各位皆是真武国的顶梁柱,若大动干戈伤了和气,又谈何一致对外?既然大家谁都不服谁,不如就立个规矩,真刀真枪的打一架,胜者出来领导大家,输了的人也心服口服不是?”
说到这儿,他又冲柳扶苏使了个眼色。柳扶苏即刻点头道:“不错,白老板的提议正是我心中所想,不过打架倒不符合我们一概人的身份,所以我提议,推出盟主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