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用过晚膳,梁帝步至殿阁,遥望夜空,星雀斑斑,自是繁华盛夜,可这华美表象之外,却是杀机四伏。
梁帝深知京城之中,应是有暗人设谋,如此这般欲取郡主性命,将这舆言竟弄得是满城风雨。
实在可恨,苦于无法查实,唯今之计,当需度过此劫为是,若欲保全皇族名誉,捷快之法便是斩杀赵璃。
可梁帝自幼溺爱赵璃,自是不愿如此,思来想去终得一计,又自细琢,回殿筹谋,榻上久难入睡。
日升过后,梁帝早膳用之,着人将桌上五花肉与玉液酒,另加翠玉笋赐于紫云苑的郡主。
老监亲送,身后跟于宫女,御盘托起,四人绕宫墙快步而去,到之紫云苑外,守苑御士见老监到来,低首让道。
宫女随老监步入苑中,苑内赵璃尚未起榻,帘外宫婢唤之,赵璃醒转,撑腰伸臂,起榻问及何事,宫婢言老监候身在外,请郡主快些相迎。
赵璃散漫着衣,稍稍洗漱,宫婢悉心为其打扮,出寝相迎,老监礼道“郡主万安,圣上谕,赐宫廷菜于郡主,请郡主接菜。”
赵璃依礼叩谢圣安,身旁几位宫婢接过御盘,送进苑内,赵璃疑询道“多谢公公,陛下明明仇视于我,为何这般恩赐?”
老监回道“老奴只为传圣命,其余一概不知,郡主好生享用,老奴告辞。”
稍稍作别后,随几位宫婢步向正阳宫,赵璃生疑,回苑用菜,暗觉陛下或会毒杀自身,借菜下毒。
又自思来,眼下京城舆沸,陛下不会这般行事,即便如此也无需这般手段。
于是坐下食菜,斟满玉盏,好自享用一番,时隔多月,宫中酒菜许久不沾,今日一品,往昔岁月犹在心间。
膳罢,宫婢收下玉杯瓷碗,步入苑后清洗,赵璃闲之无事,也随之游步,苑内上下逛了个遍,赵璃名为羁押,实则规避外言,现下才自松心愉快,不愁红尘俗事。
梁帝年近五十,膝下皇子尚幼,年长者萧逸,二子萧勋,三子萧棣,四子萧综。
三位年长皇子自小勤读政书,有心为大梁百姓造福,唯有四子萧综日夜沉迷诗画文书。
幼时赵璃常入宫中玩闹,跟着宫内的武将,勤学武术,三位皇子羞于见之,只因女子当恪守闺德。
皆为赵璃不耻,唯四皇子萧综不拘小节,心中感佩,常与赵璃说话,称之为奇女子也。
赵璃自是欢心,只因宫中肃穆,少有玩伴,赵璃与萧综便成少时好友,时日渐久,自也通了些粗浅雅学。
十岁之后,因纲常有阻便少有入宫,自落府中闲玩,萧综碍于皇子身份,也少有出宫。
二人自此陌路,如今皇都杂论,四皇子萧综虽多年未见赵璃,也当忿然感之,几次进宫面圣求父皇恩赦,梁帝深知其意,可未有谋断,首次得见时,萧综恳求宽恕郡主。
梁帝盛怒,只因萧综言语之中无不偏袒赵璃,身为皇子本该以皇族名誉为重,他却直言赵璃生来任性直爽,绝不是世人所言之徒。
赵璃虽深受梁帝宠爱,可关乎皇家颜面,滋事体大。
梁帝恼在萧综年过二十,却无半丝皇子风度,忿嗤其滚出殿去。
萧综仍不死心,日日跪于正阳殿外,慕时方归,竖日又来续跪,殿内梁帝更为恼火,任其跪地,不予理会。
五日之后,萧综终至心死,便颓然回府。
梁帝自是苦味,昨夜御阁思得一计,心中已有谋算,着人请萧综入宫。
萧综多日求见,未见回音,本欲择选他路救人,今日却有宫中御侍前来宣己入宫。
自是满心欢喜,随其步入御书房内,梁帝身坐纹椅,手中奏折批之,宫女一旁研磨。
昂首举目,萧综到来,停下手中御笔,搁于笔架,萧综跪拜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梁帝挥袖示其免礼,萧综起身,梁帝摆手,萧综会意,肃衣坐于一旁,宫女端来玉茶,递于萧综,萧综接茶谢恩,微抿一口,梁帝微道“你身为皇子,需有皇家风范,怎可这般任性妄为,日后又怎能帮朕治理国事?”萧综紧道“父皇教导的是,儿臣该死,惹得父皇不快,还请父皇降罪。”
说罢欲下跪求罪,梁帝忙挥手拒跪,口中言道“京城中的风雨杂闻,相必你已知晓,郡主旦夕之间,祸福难料,你既来之,便替朕去慰看一下罢。”
萧综甚喜,言道“多谢父皇,父皇着我进宫,只为此事?”梁帝道“自是如此,郡主想必心结甚重,你与郡主关系匪浅,便好好同她说说话,晚些再来回拜朕即可。”
萧综拜谢梁帝,轻步出房,梁帝深观许久,眉心纹路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