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过后,高坡之下,冯铁炉和赵甲恍惚醒转,却发现已被人捆在树上,动弹不得。
夜酩靠着树根,一边啃着饼子,一边冷盯着两人,沉默不语。
冯铁炉见是前日晚间见过的那个小孩,惊疑一声,“怎么是你,这谁干的,快帮我们把绳子解开”
赵甲在旁瞪了眼冯铁炉“还能是谁干的,这就只有他一个人,你认识他?”
冯铁炉一惊,又看向夜酩,怒道“小孩,你干嘛把我们绑起来,识相的,快把我松开,要不然老子一会让你好看!”
夜酩没理他,直到将两张大饼统统吃完,打了个饱嗝,才朝两人冷冷一笑,从后腰间拔出一根木棍。
“我问,你们答,如果敢说半句假话,你们就别想离开这片林子”
“风狸杖?”冯铁炉和赵甲看到他手里的东西,齐声惊呼。
夜酩不认识这东西,听到这名字,微冷道“既然你们认识,想必知道它的威力,要是不想死,最好合作”
冯铁炉把脑瓜一晃,想耍横,却被夜酩拿木棍一指,左脸像是被人狠抽了个嘴巴,疼的一个激灵,顿时怒极,想挣扎起身,却又被夜酩接连指指点点,打在先前受伤之处,一阵惨呼,最终不得不告饶。
“停停停,大爷,别打了,你要问什么?”
“昨晚为什么骗我喝汤?”
“呃,这个俗话讲,赖活不如好死,我就是看你孤苦伶仃,想帮你一把,尽早往生,省着在此受苦”
“帮我往生?就像你上午帮那些人一样,把我卖给那狄莺去河里捞沙,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
夜酩这话一出口,冯铁炉和赵甲均是脸色微变,再看向他的眼神已变得凝重起来。
行有行规,虽说他们知道聚义庄的内幕,但他们是行内人,和这事被外人知道是完全两码事。
“你怎知聚义庄的买卖?”赵甲插进话来,神色紧张。
“现在是我来问,你们回答”夜酩拿木棍点了赵甲胸口一下。
“这是太平城的规矩,每个月都要清理一次浮魂,赖着不走的,只能拉到这里消化”冯铁炉迫于无奈,道出实情。
夜酩很生气“又是规矩,这地方又不是他蓝老怪一个人的,凭什么我就得听他的?”
冯铁炉嘴角微抽,又上下打量一番夜酩“这位小英雄,你可能刚来还不清楚,这规矩不全是城主他老人家定下的,有些是九行共同商议,写到天书里的规矩,如果违反是会遭天谴的!”
“你说的九行是哪九行?他们掌握太平城吗?”
“原来你连这个还不知道,那你可得听我好好讲讲,这太平城的九行便是最早建城时的九大股东,头一个自然是太平楼,第二个当属归道堂,第三个便是我家老恩师主持的一气观,还有就是城东的花月楼、城南的化乐坊、客全来、西城外河边的皇粮码头,城北的白虎营,和这片大山之外的聚义庄”
“那天书是什么?”夜酩故作冷酷,问到他最关心的问题。
冯铁炉道“说实话我没见过,但我师父说就是一本书,但凡写上去的规矩,如果不照做,就会倒大霉、遭天谴,小英雄,你认识我们城主?”
一本书?
写上去的规矩如果不照做就会遭天谴是什么道理?
夜酩在心中嘀咕了一句,看冯铁炉不似作伪,想是并不清楚天书的真正含义,怕引起怀疑,便没再追问。
“给我讲讲你们城主”
“呃……”冯铁炉脸色微变。
赵甲在旁道“讲究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背后讲城主坏话,要不然会遭天谴!”
冯铁炉点点头“对,这也是规矩”
夜酩翻了个白眼“如果我骂他是老不死的,会招什么天谴”
话音刚落,一坨鸟粪,正正当当落在夜酩手里。
冯铁炉见状,忙闭眼祷告,想是在暗自祈祷。
夜酩不信邪,站起身,举着风狸杖朝着树上一通乱点,弄得一大群鸟儿惊飞而走。
便在他注意力分散时,冯铁炉手指勾动,迅速在掌心画了道符,嘭嘭两声,捆在手腕、脚踝上的绳子相继绷断。
他猛然窜起,飞身上前,对着夜酩后心便拍,下手极为狠辣。
夜酩耳听身后恶风不善,朝前一跃,避开冯铁炉一掌,从腰间抽出黑色柴刀,却没有立刻反击。
冯铁炉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帮赵甲挑开绳子。
赵甲起身,略微活动身体,默不作声缓移到侧面,堵住夜酩的后路。
冯铁炉眼眸微眯“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们?”
夜酩微冷道“我若不跟着你们,把那些风狸子赶跑,你俩早就被它们弄死了”
冯铁炉微楞,讥笑道“就凭你?”
夜酩道“你爱信不信!”
冯铁炉狞笑“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说着话,他已如灵猴般飞身跃起,手中软剑抖如银蛇,幻化出一大片虚实难辨的光影,直朝夜酩咽喉刺来。
夜酩侧身朝旁一闪,提起柴刀朝前一推,不见如何玄妙,却破了他这招银蛇出洞。
冯铁炉没想到夜酩看着年纪不大,功夫倒是不弱,反手又是一撩,剑锋陡然弯曲成角,点向他的手腕。
他这招犀牛望月,衍自道宗武当的两仪剑,剑式虚实相和,变化多端,一般人若非见多识广,很难迎面破开。
可惜,他并不知道,今日的对手乃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这招尚未施展完全,夜酩就已看出破绽,刀锋随着他剑式的虚实反转,似一片迎风飘飞的落叶,眨眼间切向他的顶门,如果他不退后,就会迎头撞到刀头,当场毙命!
冯铁炉见情势诡异,足跟猛地用力一跺,强行止住前冲,飞身后撤一丈,脸色惊疑不定。
虽然两人只过了两招,但他却感到夜酩是个难缠的对手。
当机立断,拿出压箱底的绝活,以指作笔,在左手掌心勾画一番,再次飞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