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爱婿之法果然奏效!”
郎中令府内,一手捧着一卷奏疏,另一只手则是不断的在大腿上轻轻拍击,赵高那白净的面颊上满都是喜色,而在他对面,陈平嘴角微微带着笑容,“低眉顺眼”侍奉在一旁。
那封奏疏陈平已经看过一遍,甚至早在奏疏送来之前,他便已经知晓其中内容。
奏疏乃是武城候王离着人直接自代郡送到郎中令府的,其中内容无外乎是近日来北方秦军的几次大捷,除此之外,奏疏之中还非常隐晦的提到了上郡、北地郡以及陇西郡的“战事”。
其中写道上郡、北地有盗贼聚集,如今已然被秦军击破,只是可惜北地郡尉章偃,为国捐躯。
而至于陇西郡的羌人之乱,自然如实上报,并且在奏疏之中,而在最后武城候则是“恳请”郎中令代表天子,委派新的郡尉郡守,前往北地。
上郡、北地郡其中猫腻如何,赵高自然一清二楚,“王离”拔除了李斯的亲信么,他赵高只有欢喜的份儿。
如今整个大秦都知道,任何人物、奏疏想要面见、上呈二世皇帝,都必须经过郎中令赵高,是以武城候王离这般的做法,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在正常不过的操作,并且稍稍晚了一些,还有一封同样的奏疏被送入了丞相府。
如此一来,这大秦之中,便没有任何人会去指摘王离的不是,再加上王氏的爵位尊荣,都不会有人多想一分。
可旁人不多想,却不代表赵高不会多想,即便赵高不多想,陈平也会让他多想。
这封奏疏在如今的赵高看来,便是武城候向他示好的一份“投名状”,当然说投名状可能分量太过重了一些,但这并不妨碍陈平将赵高往这个大坑里带。
“恭喜妇翁,贺喜妇翁,武城候国之干城大军镇于外,蛮夷宵小闻风而遁,妇翁主于内,朝堂之上一片安宁!”
陈平何人?老阴谋家了,再加上疑似学过“捧哏”,是以忍住恶心之后,这马屁拍起来,听得赵高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了。
“哎哎!贤婿莫要乱讲,老夫不过郎中令而已,连九卿都不是,如何能称得上内主朝堂?大秦朝堂真正的栋梁,还要看丞相李斯啊!”
“李斯?”
陈平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直言”打断了赵高的言语。
旋即“义愤填膺”道,“老匹夫耳,他上辜负先帝不能辅佐当今天子,下不能安抚庶民百姓,导致天下盗匪四起,又如何称得上一句国之栋梁?”
说到这里,陈平渐渐压低了声音。
“妇翁,你可是听说了,李斯看好的西乞百里,在山东为贼寇大败,十万秦军精锐,被项氏与逆贼陈涉的联军,杀得血流千里,能逃出生天者,十不存一。
恐怕这消息早已经到了丞相府,只是咱们这位丞相大人,一直压着罢了!”
“这话,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赵高脸上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寺人,国之将亡,居然还笑得出来。”
陈平,老演员了,心里骂了一声,但脸上却是声色不动,“妇翁,这样泼天的事情,又岂能瞒得了天下?如今恐怕也就只有咸阳内宫之内的天子不知了罢。”
说到这里,陈平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即便身处于暗室之中,他居然也是先四下顾视了一番,旋即这才非常隐秘的做了一个横切手掌的动作。
“妇翁,你看,要不要趁此机会,在天子面前彻底扳倒这位大丞相?”
正在陈平隐在暗处,想方设法的挑起赵高与李斯的争斗的同时,丞相府中,李斯同样看着那封来自代郡的奏疏,眉头不由的皱成了一团。
如今西乞百里大败,他却是再也没了当初因为得了北地捷报,便兴冲冲的借之前去面见二世皇帝的心思了。
这次的西乞百里,乃是他亲自举荐,如今大败,生死不知,李由在河东郡也被逆贼袭击,不得已之下退回三川郡固守,以至于本来已经渐渐消弭下去的逆贼声势,突然又有了席卷天下之势。
甚至在来自李由的最新一封的奏报之中还说道,逆贼陈涉居然僭越行使天子之权,在陈县大肆行分封之事,一夕之间,魏咎被封为魏王,韩成被封做韩王,项氏拥立的那个傀儡楚王,也被陈涉正了名分。
甚至在遥远的赵地与齐地,陈涉都遥遥封了赵歇为赵王,田儋为齐王,一时间除却燕国仅仅封了个蔵荼为大将军之外,故六国王室居然如雨后的萝卜一般,不要钱似的冒了出来。
看着一手缔造的郡县制度逐渐崩塌,这让李斯气的数度几欲昏厥。
然而气过之后,心中则是有深深的恐惧生出,特别是如今北地大捷的奏疏送到,这样的恐惧又在心中被放大了无数倍!
“西乞百里乃是老夫亲自举荐,如今大败,定然会牵连老夫,难道李氏的荣华富贵,要在一夕断绝?”
想到这里,李斯眼中顿时有厉色闪过。
“老夫果然没有看走了眼,王离这厮,果然处心积虑,不过也好你声势越是浩大,老夫便越有办法治你。
来人,笔墨伺候,老夫这便要上表天子请罪,同时请武城候亲自将兵南下平叛!”
…………
咸阳城内风起云涌,而陇西临兆则是一片喜气洋洋。
如今的陇西太守,正是李信之父李忠,而驻扎于陇西的长城兵团裨将,则是义渠朾钧的族兄白骉。
这白骉便是宣太后为义渠国主生下的另一个儿子的后代,这两个孩子,宣太后一个让他归宗,带着义渠人归附大秦,而另一个则是让他做了彻彻底底的秦人。
“这位裨将白骉,怕不是武安君白起的忠实粉丝,所以在为自己选氏的时候,这才选了白罢?”
这样的吐槽其实非常接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