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哈曼顺着年轻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得见高云、远山、以及雾茫茫的雪气,其余的,便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愣了一下,随即准备劝解。
来这里的游人,总有那么几个富有冒险精神,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他们向往刺激和神秘,越是严峻的无人区,越是能抓住他们的好奇心。
这样的游客,热哈曼不是没有遇到过,于是他开始劝阻年轻人,并且详细介绍了雪山深处的情况。
那一边地带,在当地人中,被称为‘刚查勒’,沿昆仑山支脉而上,尽头处共有两条路,这是昆仑山脉里一条贯穿东西的褶皱带,向东直蔓延入甘肃境内,但由于人气比较旺,因此是大多数游人都会走的旅游路线。
而往西,也就是年轻人所选的那个位置,便是绵延入昆仑山主脉,昆仑是条大脉,关于它的传说描述数不甚数,甚至在昆仑深处,有很多深褶皱带,是连卫星都难以监测到的,里面有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从卫星地图上观看,可以看到在青、川、藏、陇一带,可以看见大部分褶皱形白色山脉,这便是古来被誉为:绵延三千里,纵横八百万的昆仑山脉,如果说中国至今还有哪些地方是人类从未涉足的,那么昆仑深处,绝对可以算在内。
偶尔也会有游客不顾导游反对,执意往西边深处寻求刺激,只要肯加钱,也会有导游同意。事实上在这种时候,导游所扮演的角色,已经不是带路了,因为往西开头一部分路他们熟悉,但深了,便无人知道,他们说是导游,也不过是观察地形天气,预防危险罢了。
往往,后来往西的游人,走不太深就会退出来,原因是里面的环境太恶劣了。
首先是冷。
一般的严寒,阻挡不了年轻人探险的热情,他们会坚持前进,但如果冷到发烧酸软、呼吸空难、浑身布满紫色冻疮的时候,估计没有哪个年轻人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探险欲而丢掉性命。
其次是险。
一般的困难,对于去探险的游客来说,是一种兴趣,有很多人都享受挑战困难的过程,但如果转过一个弯,摆在你面前的就是万丈悬崖,恐怕就没多少人敢继续前进了。
最后是自然灾害。
即便真有一批不怕寒不怕险的年轻人走到了深处,他们大多也很难再出来,深处是积聚了千万年的冰雪,那里没有生物、没有植物,如果沙漠的荒芜是太阳一样的黄色,那么昆仑的荒芜,就是送葬一样的白色。
哪怕稍微一点声音,都有可能出现雪崩,终昼不息的风雪刮过,眼泪都会被冻成冰渣子。
热哈曼给年轻人说了其中的厉害,便道:“我也曾带人去过,但里面的环境太恶劣,走了一天,就顶不住,全撤回来了,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要去我也可以带路,但说好,要加钱。”
那年轻人凝视了那片白茫茫的地区,看了很久,最后他问道:“那里面真的没有人吗?”他的声音透着一种茫然,听的热哈曼很不是滋味,仿佛他如果回答没人,年轻人就会痛苦的死去一样。
但热哈曼还是说了实话,从小长在汉人堆里,他已经被汉文化洗礼了,所以他说道:“青鸟难渡,我可以向你保证,里面没有人。”
说完,他有些小心的去看年轻人的脸色,他当时不明白自己这种举动是为什么,后来反应过来,他才明白过来,那是一种潜意识的畏惧。
年轻人听完他的回答,并没有想象中露出难过的感觉,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黑的如同一团浓墨,他什么也没说,但去西边的决心很明显。
热哈曼心想:这个年轻人虽然话不多,看起来非常沉稳,但到底还年轻,富有冒险精神。
他不相信年轻人能走多久,所以没说什么,准备第二天带年轻人入山。
之所以爬雪山需要向导,是因为雪山上大多是没路的。
鲁迅曾经说过:世界上本是没有路的,走的人多了,便有了。
而唯一打破这两个规则的,只有雪山和沙漠。它们很广袤,你从远处看时,会觉得,只要我认定一个方向,就绝对不会迷失,但等你真正走近里面,才知道什么叫一叶障目,因为到那时,你已经无法辨别方向了。
狂沙和风雪,每天都在改变着沙漠和雪山的地貌,即便今天被人趟出了一条路,明天就又消失了,什么也不会留下。
除了最初进雪山的地方有沿途的补给站可以判断路径,到了山腰,基本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次行程一共就两个人,热哈曼和年轻人,他曾经问过年轻人的姓名,年轻人话不多,没有回答,他自找了个没趣,只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但他留意到一个很怪异的事情,那就是年轻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普通人要长。
我之前没有将年轻人和我要找的人作出联系,直到热哈曼说到这里,我才惊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