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瑾还见到了同样被带进来的吉光,吃着新鲜的饲料,食槽里盛满了干净的水,独自待在马厩里,他的这间只有他自己,这里被收拾得一点异味都没有,地上还铺着柔韧的干草,居住的环境堪称豪华。
人住的地方只会比骆驼更舒适。周怀瑾跟着长孙红走进来,入目到处都是垂下来的红色的纱幔,朱红色的桌椅,朱红色的衣柜,连被子都是大红色的,简直像是洞房一样。好在燃烧的蜡烛只是正常的红烛,并不是贴了金箔纸的龙凤烛,没真的变成个洞房。
长孙红抢在他前面开了口:“果然师父做什么自有她的道理,周公子配上这红色果然是好看的。”
周怀瑾本来想问问可不可以换一个房间,听到这就是石观音的意思,只好把话又吞了回去,抬头又看见满眼的红色,明晃晃的,不仅叫人眼睛疼,连头也要跟着痛。
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下来了,院子里点上烛火,高低错落,像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了一样。
周怀瑾终于要到了一身没那么红的衣服,暗沉沉的朱赫色,显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沉稳多了。
宴会上除了石观音,还有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长孙红一见到他,就娇羞的红了脸。
石观音道:“你来了。”
周怀瑾坐在了她的对面,长孙红也有一个位置,挨着那个光着头的俊俏男人坐着——原来她已嫁作他人妇了。
周怀瑾有种自己还在庞斑手里的感觉。
“你要走?奴家这里不好吗?”石观音问道。
她只坐在那里,美的不可方物,声音也轻轻柔柔,然而在场的人除了周怀瑾却都跪了下去,周怀瑾听见一片整齐的钝响,他竟不知这屋子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的人在。
“你看,”石观音笑道:“大家都不舍得你走呢!”
于是周怀瑾就又被关了起来。
这种感觉可真熟悉。
是夜,一个人,一匹骆驼。
“吉光啊,吉光,你要是认认路就好了。”周怀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趴在吉光身上小声道。
他也不是抱怨,也并没指望一匹骆驼能在沙漠中上演“老马识途”的场景,只盼着他们俩能在渴死之前找到一座绿洲就行。
他也没白吃白喝石观音的,留下了一块鸽子蛋那么大的红宝石。
纵然是西域国家多宝石,这样大的块头,这样美的色泽也是不多见的。
石观音把玩着打磨好的宝石,点了点自己的唇瓣:“真像啊——”
她身后是跪了一地的男男女女,紧张得每一寸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然而他们所预想中的发火并没有降临,石观音只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冷漠道:“我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长孙红抿唇道:“楚留香他们已经没有水喝了,必然是走不出沙漠的。”
石观音定定的看着她,看了半晌,伸出手捏起她的下巴左右打量。
长孙红心里紧张极了,那长长的指甲已经划破了她的脸,可是她除了在心里做无用的祈祷,什么都做不了,连她的丈夫亦不能对她伸出援手。
不知过了多久,汗水已经浸透了整件衣裳,石观音像是终于看够了一样松开了手,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和她皮肤相接处的地方。
“以后就别穿红色的衣服了,看着丑死了。”
长孙红歪倒在地,竟是当场就把外面的衣服撕了。
石观音却已经不再看她,对她撕衣服的举动也没有任何的表示,长孙红在心里明白,自己的这条命和这张脸总算是保住了。
“无花我儿,明日一早你也出发吧,如果你看见了我那逃走的冤家,可千万别吓着他。”石观音留下最后一句话,等众人再抬起头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无花把他的妻子揽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放开她:“红儿,你该去做事了,不要再惹母亲生气了,好么?”
长孙红看着他那张出尘俊逸的脸,头一次感受到他是石观音的儿子。
这样的夜是极冷的,大漠里的夜晚本来就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