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青衣楼的杀手,面带刀疤的叫铁面判官,紫脸的叫勾魂手,都是在楼里有画像的人。没人看过那一百零八张画像,就像被他们找上的人基本也都闭嘴了一样。
“看来你走不了了。”周怀瑾看向来势汹汹的这两名大汉。
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叫卖的声音,家家户户掩好门扉,动作熟练地像是做过了千百次了一样。
陆小凤吃掉最后一个糖葫芦,扬了扬签子,“不知阁下找我是为了什么?总归我也不是什么人都睡的。”
这让勾魂手止住笑声并抽出了他的鞭子。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绝技之一,据说这样的一鞭可以打碎摆在三块豆腐上的核桃。
然而这里没有核桃。
既然陆小凤不是核桃,所以这一鞭并没有伤到他,非但没有伤到他,反而叫他只用了两根手指就夹住了。
于是勾魂手变了脸色,倒是和他的同伴有了相似的地方。
铁面判官就在一旁看着,见此情景,不由得面带些许凝重,他拍手叫好道:“灵犀一指,果然名不虚传。”
勾魂手也道“看来你是真的陆小凤。”
这倒是奇了,天底下只会有一个陆小凤,总不会有谁这么无聊愿意去冒充别人吧?周怀瑾好奇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陆小凤只道,“像我这样麻烦的混蛋,是不会有人愿意去冒充的。”
两人又止住笑,盯着他:“或许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他似是提醒,似是警告。“青衣楼是任何人都惹不起的。”
另一个立马一唱一和道;“我们这次只不过是奉命而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非但管接管送,而且保证绝对不动你一根毫发,包括你身后这位。”
老实说,他们笑得很尴尬,而且莫名其妙,这让周怀瑾对江湖人又有了一些奇怪的印象。
陆小凤轻飘飘的瞥了他们一眼,“我跟你们走什么,你们那里又没人陪我喝酒睡觉。”
于是他们像是被侮辱了一样沉下脸,冷冷道:“我们那里虽然没有,但这里可有一个。”
陆小凤也沉下脸:“你们既然清楚,就最好不要这么做,不然我就一把火烧光你们那一百零八座青衣楼。”
勾魂手道:“只要你肯和我们走,这些自然都有保证。”
被当作是软肋的周怀瑾无辜的眨眨眼,轻轻一笑,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看向另一边。
他这样的人本该卷不进江湖事里,因为他没有一点内力,还是个病秧子,这样的人也不值得青衣楼的杀手关注。但是对于长的好看的人,人们本就是宽容的。
他这一笑,本来有些紧绷的气氛消失的无影无踪,在他对面的这两个人全都看向了他,而陆小凤却跟着他看向了他们的身后。
来的人长得也很引人瞩目,他的左脸像是被人活生生的给削掉了,只剩了半个鼻子,他的右眼处更是一个黑窟窿,额角不知被谁划了个十字,就连双手也被齐腕砍断,重新装了铁钩子。
两个青衣大汉不禁绷紧了身体。
他们已经认出了这是谁,多情自古空余恨,玉面郎君已死,可是柳余恨还活着。
来的人却不只是柳余恨。
他看上去只比周怀瑾强壮一点,斯文俊秀,像个要赶考的书生。
然而勾魂手却像被夹了尾巴的猫一样失声:“断肠剑客萧秋雨!”
这人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怜爱,却不是给他们的。“秋风秋雨愁煞人,每到杀人的时候,我总是难免要发愁。”
听了他的话,便是在迟钝的人也会发觉来者不善。铁面判官的脸色凝重的要结出一片霜,假若这能冻死新来的这两位的话。“青衣楼办事,还请两位行个方便。”
他的判官笔持的很稳,脸色还是那样的铁青。他虽然叫铁面判官,但在场的人都看出了他的色厉内荏。
而他的同伴也谨慎的亮出了自己那对银光闪闪的武器。
他们都在等,等一个沉不住气的人。
于是又来了第三个人。
周怀瑾最先看到的是他火焰般的大胡子。这人似乎比前两个还要有名,因为就连铁面判官也认识他。
独孤方,萧秋雨,柳余恨,这三个江湖上有名的、孤僻的、古怪的家伙凑到了一起,这件事已不寻常,然而他们像是都要找青衣楼的麻烦,这就更加古怪了。这天下不给青衣楼面子的人不多,今晚却聚齐了四个。
陆小凤叹了今夜第三口气,因为他已经确定自己卷进了一个天大的麻烦里去。
勾魂手的脸色已然接近惨白,甚至他看上去找好了退路,然而他终究没能走掉,还失去了自己的双手。
不仅如此,他的同伴也被人扒去了那一张铁面,真的见了判官。
“你不杀我。”勾魂手牙齿咯咯作响,看向剑上还滴着血的萧秋雨。
“因为我高兴的时候才杀人,现在我没那么高兴了。我要你回去告诉你们楼里的人,最近最好乖乖的呆在楼里,否则他恐怕很难再活着回去。”
于是勾魂手走了,像条逃家的犬。
周怀瑾在皱眉,江湖在他面前撕去了所有伪装的面纱,这和他读过的所有故事都不一样,这是他第二次直面死亡,比上一次更残忍也更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