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燃整个人周身的氛围和气势也和妆容一道改变了。
仿佛只是一瞬间,她就从一个明艳骄傲的高门贵女,变成了跃马横戈的女将军。
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长长的一个镜头结束,牙牙学语的婴孩已经变作耄耋老人,沧海桑田,莫过于此。
肖燃这一段的演绎就给了现场的观众们这样的感觉。
她向整个试镜室内的众人展现了,何皎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作隐忍坚毅运筹帷幄的女将军的过程。
作为整部剧第一导演的燕导,第一反应是震撼,而后是意想不到的惊讶,最后这些复杂的心绪全部化作一阵油然而生的欣喜。
她不知道这小姑娘正式演戏的时候还能不能保持这样的水平,但她的试镜表演到这里,已经足够令她满意。
对燕导来说,已经足够了,仅仅只是这短短的几分钟,已经足够燕导在心里定下肖燃成为自己属意的饰演何皎的人选。
但对肖燃来说,这还不够。
镜子里英姿勃发的少女放下了手里的口脂,起身拿起放在小几的托盘上的令牌。
镇北军统领20万大军的白玉虎符,而今只换来这一枚小小的异姓王令牌。
是王室尊贵身份的象征,也是一把将她的下半辈子困住的锁。
但仅仅只是迟疑了一瞬,何皎便面无表情地将这枚令牌挂在了腰间。
令牌被扣在白玉带上,金色的穗子在垂下的一瞬间,微微地晃动起来。
何皎只是带了这枚令牌,却没有穿上托盘内的衣服。
是倔强,也是对沈衡无声的反抗。
皇帝对她的掌控欲已经强到在这样的小事上都要做安排。
刚才还代表着年幼时期的衣裙而今穿在她身上,却让人觉察出她微妙的心境变化。
衣裙还是旧时的衣裙,但物是人非,不论是她,还是沈衡,亦或是与他们擦肩而过相遇在十丈红尘里的那些人,早就已经不再是多年以前的那个人。
做完这一切,肖燃侧头看了看。
像是何皎在透过檀木窗看向窗外。
试镜室里所有人也下意识地向着她望过去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明明空空如也,看她看过去之后,鲜活的场景和人物似乎都一一浮现在众人眼前:窗外的花园里是一群皇帝派来的内侍们,他们正在等着她穿戴好衣物走出房间。
穿过花园,刚刚登基的年轻帝王正在大殿内等着她。
他即将向全天下的子民昭告她异姓王的身份,也即将向所有人宣判她成为年轻帝王统治下帝国的一号囚徒。
她将被高高架起来,成为帝王知人善任的佐证,帮他引诱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投入帝王的麾下。
何皎没有再迟疑,她神色平静地走出了门。
一阵风吹来,吹动她发间垂下来的小颗夜明珠轻轻荡着。
乌发明珠、红唇雪肤,强烈的色彩对比,让她整个人竟然生出一种令人心生痛惜的脆弱感。
不是那种柔软的脆弱,而是那种,担心她过刚易折,下一秒就会倏然断裂的脆弱。
就好像她立在殿前的身姿,挺拔纤细如瘦竹,似乎一阵大风吹过,就能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折断,将她挺拔的脊背压垮。
肖燃站的方向,正对着会议室内另一个小化妆间,那边被当做了男演员的化妆间,和女演员的化妆间正好一南一北遥遥相望。
何皎似乎在殿外看到了出乎她意料的人,对着那个人,她才终于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
“摄政王。”她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