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昨儿收到消息,一位意大利西洋传教士无票传教,被当地官府驱逐后,试图躲藏到边境被抓,他声称,他知道玻璃的炼制之法。
四哥估摸着,若消息是真的,有他的帮助,加上琉璃坊匠人目前的研究,玻璃很快就造出来。”
胤祥还没反应过来:“那岂不是挺好?玻璃窗户亮堂。”
胤禛:“胤禩、胤禟、胤俄,一起派人去澳门,估计是要趁机去葡萄牙商人出手。”
叹气:“一伙儿兄弟们,谁不缺银子?意大利人垄断玻璃造法,法兰西国王花费巨资挖匠人造那什么凡尔赛宫,这玻璃,那就是真金白银。”
“私人作坊且不说,官办作坊,汗阿玛给了弘星两成份子,自己留四成,这不还剩下四成?都盯着那。”
胤祥就感觉自己的小心肝儿突突跳,特殷勤地说出自己的消息:“四哥,这四成,太难了。我听说,汗阿玛不光派人去沙俄,还要派人去印度。”
“那印度,真金白银亮石头,可都不少。这探路的差事汗阿玛给了八哥。那后续……”
亲亲四哥:“……”用他最大的忍耐按下翻白眼的冲动。
在胤禛的心里,印度那么个乱地方,是他一个皇阿哥能去犯险的吗?想也别想。胤禛觉得十三弟这脑袋瓜子也撒野了,给他一枚大大的冷眼。
胤祥:“……”
*
胤祥觉得他这心思生出来了,那就止不住。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好提。伴随着各人心思纷纷,太子妃本意是不告诉弘星,可是弘星在无逸斋玩,自己知道了。
他和西洋传教士薄贤士、艾若瑟一边学语言,一边玩游戏,小耳朵一动一动的听宫人们的嘀咕,得知弘昱哥哥没来进学,在家侍疾。
弘星惊讶大伯母生病的事儿,当即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找到哥哥们。
“弘晟哥哥,大伯娘病病,痛痛。”
那个心疼的模样儿,本来没有感觉的弘晟、弘晖、弘皙……都莫名的跟着难过起来。
弘晟摸摸他的小脑袋,哄着道:“人都会生个小病痛,大伯母会好起来。”
弘晖跟着补充:“弘星弟弟你看哥哥,哥哥以前就是,一年喝两三回药汁子,现在也都好了。”
弘星不大确定:“真的?”
“真的。”
“真的。”
哥哥们一起回答,就是弘皙都跟着点头。失去母亲,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从未想过绝对不可能的事儿,他们都相信大伯母会好起来,弘昱很快就会回来上课。
弘星因为哥哥们的回答信心满满,他也相信大伯母会好起来。
“那弘星可以去看大伯母吗?”弘星记得他病病的时候,最喜欢玛法和阿玛去看他。
“不可以。”几个哥哥一起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弘皙板着脸,莫名的严肃:“大伯母的病和天花不一样,不是得过天花生过病的人都可以去看的。”
弘晟声音温和,但语调不容置疑:“小孩子都不能去。”
弘晖重重点头:“我之前生病的时候,都不要其他人去看。”
弘曙笑眯眯的:“我们可以给弘昱哥哥写信。”
一人一句的,弘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乖乖答应下来。
弘星不知道“过病气”的说法儿,其他人都相信这是玄之又玄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关心一下大伯娘和弘昱哥哥,也是应该的?
兄弟几个一起给大福晋和弘昱写了一封信,派侍卫送去直郡王府,继续他们的学习。
直郡王府里,弘昱念着信给他额涅听。
“大伯母,弘昱哥哥,我们是弘皙、弘晟、弘晖、弘曙……弘星,我们想大伯母和弘昱弟弟/哥哥,大伯母病病痛痛,侄儿们呼呼飞飞哦。不怕不怕哦……”
这一听就是最小的弘星说话的语气,弘昱一边念一边笑,大福晋听得又哭又笑,难得的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儿。
“都是好孩子。弘昱和他们好好相处,知道吗?”
“弘昱知道,额涅。”
“乖。”
暖阁里一时安静无声。大福晋的眼睛闪着莫名的光,却又瞧着看着儿子懵懂无知的模样,忍不住泪流不止。
弘昱只当额涅是日常嘱咐,乖乖答应。孝顺地给他额涅擦擦眼角的泪水,让他额涅的眼泪更多。
“弘昱……长大了,你阿玛……你阿玛前儿还说弘昱很孝顺。”大福晋终究是咽下那句心底深处,永远也说不出口的担忧。
弘星莫名地害怕,小脸上的表情更为乖巧。
“额涅,弘昱孝顺额涅,是应该的。”弘昱发现额涅额头出汗,拿毛巾给擦一擦,起身去外间给他额涅倒一杯水。
*
自家爷不是皇上,就算他做了皇太子又如何?弘昱没有了亲额涅,未来会怎么样?而一旦自家爷惹得皇上震怒,弘昱又会怎么样?
大福晋的一颗心在油锅里煎熬,太医们绞尽脑汁的治疗没有任何效果。
人人心里都对胤禔不抱“希望”。元宵节过去,皇家一帮子皇子皇孙公主郡主们分批去福庄种牛痘,胤禔在一个晴朗的春日午后进宫。
只有父子两个人的乾清宫偏殿,他恭敬地行一个三跪九叩大礼,面色和姿态都透着一种肃穆庄重,视死如归。
八弟说:“汗阿玛敬重嫡妻,就喜欢重情重义的人。”
九弟说:“若担心太子殿下背后使坏,大哥拿那些证据去要挟他,大哥连这点也不能给大嫂付出?”
十弟说:“大不了就是汗阿玛拒绝,龙神凤凰神不理会,反正没有损失。”
胤禔为了他的福晋,在这么一刻,放下他奋斗一生的目标,直挺挺地跪在他汗阿玛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