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这船上唯一的一副围棋,就这么被嘉懿给踹下了水,程云泽护送着嘉懿走了一半的水路后便回了自己的嘉陵江。抵达长安的这一日是长安城连下半月大雨后迎来的第一个晴日,从船上最高层甲板阁楼中出来,远远地看见七星台。
七星台是长安城天一宫内最高的建筑,那是座七七四十九层楼高的观星之地,也是唯一一处除了国师之外,禁止任何人进入的禁地。嘉懿收回视线望向岸边的行人,宫里派来接她的人颇多,这阵仗比之皇帝的仪驾也是相差无几的了吧。
旁边还有另一艘刚刚靠岸的商船,船上出来的是熟人。站在甲板上观望了半晌,到最后渡口上的人也差不多散了,岸上的行人都还没有走远,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侍卫和内侍以及宫女在,他们都在好奇最后这一艘船上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下官钦天监监正顾忠奉陛下口谕,恭迎国师大人归京!”这位刚从轿子里出来的身穿正五品官服的大臣刚一露面,人们便看见有一大列的男男女女从船上下来,他们手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东西,其中一些人抬着偌大的铁皮箱子。
这群人的最后走下船的是个生得极美的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的素衣一步步到了近前,左右环顾后轻声一笑:“路上略有耽搁迟了一日,倒是辛苦顾大人一早就来这儿接本官。”当是时那些侍卫内侍宫女们也都朝她下跪行礼,“免了。”
顾忠起身后引着嘉懿来到一辆缀着玛瑙翡翠珍珠的马车前,“国师,请”
“不急。”说着,嘉懿转头一招呼:“何人是天一宫禁军统领?”不多时,人群里出来一个身着禁军铠甲的人,“末将柳梦璃见过国师大人。”这出声的却是一个女人,嘉懿见她是个女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还冲这个柳梦璃深深一笑。
嘉懿吩咐道:“柳统领果真是气势非凡,本官喜欢。你着一些人将这些本官在锦州前任知府府上查抄的财物,送去户部归入国库,名册上本官已经收录整理好,回头拿一份户部的签收单回来对账。”说完踩着蹬车梯上了手边这辆马车。
不远处瞧见她真面目的郁承翡和风簌簌两人,都是怔愣在原地,过了些久眼看着那些侍卫宫人们簇拥着嘉懿坐的马车走了,才慢慢的回过神来。也难怪他们的人查那么久都没有消息,原来那个喜欢安静又馋嘴的小姑娘,是当今的国师。
进京之后自然是要先去见见皇帝的,今上登基三年还未正式大婚,故而今年的选秀也是迫在眉睫了。嘉懿坐在马车里听女官说起选秀的事宜后,才恍惚想起来刘珍珠的年纪也到了该议亲的,而刘家没有给她议亲,那么多半是要参选的。
太极宫最东边的一座宫殿叫做琅琊台,这里是新帝慕容北宸登基之后兴修的寝宫,这里是慕容北宸日常处理奏章的地方。琅琊台西偏殿有一条长长的长廊,走上小半个时辰就能到太极宫的正殿,节省了早朝的时间,能多睡一会儿。
琅琊台正殿外面的桃花源,是按着天下九野的形势来划分的,门前流水潺潺而过过一道白玉石桥后,入目的便是曲折蜿蜒的三十六路星局构成的小路。这些小路错综复杂只有常年生活在宫里的人才会熟悉,这些路行差踏错是会迷路的。
嘉懿从桃花源过来时慕容北宸正在正殿前的一处阔台上作画,他本来在画雨过天晴后的桃源风景,不过总觉着缺少了一点什么。恰好嘉懿信步而来自成一道风景即刻就被他喊住了脚,被当做画中参考物的嘉懿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他。
许久之后慕容北宸将画笔收起,迎面看来:“咦,你是何人,怎么敢闯宫?”
“陛下,这位是刚刚返乡祭祖归京的国师,白氏一族的大祭司白嘉懿。”慕容北宸身旁的大太监急忙向他解释,这新帝继位后都没见过白嘉懿,连少年时候被人家揍过一顿来着怕是都忘了。慕容北宸回想半晌,才道:“你是白嘉懿?”
“臣白嘉懿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北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跑回殿内让人把门关了,嘉懿在外面郁闷了好半晌,又见慕容北宸换了一身金黄色的金龙祥云纹的衮服出来。大太监在一旁尴尬的两脚抠地,嘉懿忍俊不禁:“陛下刚才穿的很好,为何要换?”
“咳咳,朕乃是天子难道朕换个衣裳还要与你说?”说着,他往那方茶几后方一坐。嘉懿走过来在对面坐下,边上来了个宫女烹茶沏茶,“不知陛下是否已经收到了臣上呈的折子,前后两道一份是隆州发出,另外一份是锦州发出的。”
“朕已经让吏部清查合适的人选,到时会派出去这两个地方上任,至于刘霖,朕若记得不错的话他是你祖母与先夫之子是姻亲,算起来也是你舅父?”
嘉懿:“是呀,陛下尚未准予他辞官?舅父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忠心,最大的缺点也是忠心,因为念及先帝的恩情和陛下的厚爱,与已经归隐的文阁老做下替活人操办的不耻之事。好在臣知晓陛下心思通明,绝不会允许此事。”
所以,她才打着慕容北宸的名号,将文阁老府上的人都给咔嚓了。一代贤臣最后落得一个被鬼食肉而死的下场,这也是文阁老一生之中最大的败笔了吧。
慕容北宸沉默许久,说:“朕尚未立后,后宫之中仅有两位嫔妃不够资格,今年的选秀就交给国师代为主持如何?”
“?什么?”
慕容北宸:“朕说,今年的选秀由你来操办,朕相信国师不会让朕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