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荼蘼的符箓着实不像道观里的那些,同样的一张符纸,在贺荼蘼的笔下要么是龙飞凤舞的走字,要么是奇奇怪怪的花纹。跟风簌簌以往在道观里见到的那些符箓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且贺荼蘼每次画好符箓就烧在了那个香炉里化掉。
风簌簌今天才知道原来祭祀供奉,还能用这样的方式。贺荼蘼温声笑着,“主母可不要小觑了我这几天来的供奉,那面镜子发挥的作用可大着呢。”似乎是为了印证她说的这句话,没多久的功夫跑去簌离院送东西的青柚急匆匆的回来。
满头都是汗的青柚还没上楼,刚进院子就在喊:“姨娘出事了,不好了簌离院那边出大事了!夫人她她刚揭开红布,那镜子上的黑网就一嗖的不见了……”
此时的簌离院可以说是一锅热水倒进了蚂蚁窝,院子里的下人们都被忽然疯癫起来的当家主母给吓坏了。风簌簌身上时不时的冒出一层黑气,肉眼可见的是一张巨大的黑网笼罩在了整个簌离院上空,青柚送去的银镜冒着红光。
而在风簌簌身边贴身服侍的绿梅,却是直接就昏死了过去,有人上前去试探了绿梅的鼻息,已经是非常虚弱好像是很快就要断气了一般。出了这么大的事下人们也不敢不去告知郁承翡,于是便有了管家带人来请贺荼蘼的一幕。
到了簌离院外头,郁承翡寒着一张脸凶神恶煞的质问贺荼蘼:“你让人送来簌离院的镜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簌簌近来一直在静养中我也常去你的荼蘼院陪你,难道这些你还不知足么?你用了什么手段害她?”
“夫君,你今日怎么这么凶,难道是早晨吃的膳食太躁火了么?”贺荼蘼却是伸了手过去将郁承翡扬起来的右手握住,按下来:“夫君可知道,如今这院子里的主母根本就不是人?换句话说,是已被恶鬼俯身了的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对于贺荼蘼的话郁承翡显然是充满了质疑,他并不相信身边的这个小女人,她年岁小又素来不爱出门走动,就连上一次跑出去吃酥鱼也是好些日子前的。他知道贺荼蘼从小不受人待见,便只当今天这回事是她为了引起自己注意故意做的。
可这样一想又解释不通贺荼蘼一个闺中女子,是哪来的手段能把簌离院变成现在这样的。郁承翡想不通的事情还多着,贺荼蘼走上前手上拿了一沓符箓,一出手整张黑网都颤动了起来,这些符箓飞上天直接贴在了黑网上面像是黏住了。
她伸出手仿佛平日里弹琴一样拨动着什么,天上的黑网就往中间缩小了一些,最后完全附着在簌离院的主屋,也就是风簌簌和绿梅现在所处的地方。
“啊好痛”呼喊声引起郁承翡跟周围一种下人紧张的心情,贺荼蘼好似充耳未闻口中喋喋不休念着未知的咒语,风簌簌摇晃着身体从屋里走出来,靠在门板上慢慢跌坐下去:“不要念了不要再念了求求你,饶了我们吧……”
“饶了你们谁来放过这郁家上下百十来口人呢,这些日子以来你们在郁家吸活人精气,修补魂魄锻炼五识是为了彻底占据郁家主母跟绿梅的躯体吧?你们这样的孤魂野鬼我见多了,你倒是给我一个饶过你们俩的理由。”贺荼蘼冷声一喝。
风簌簌先往屋内躲了一下,这时候接近午时天上太阳已经很毒了,晒得活人都忍不住想找个阴凉的地方站着何况是鬼魂呢。郁承翡站过来,“荼蘼,你刚刚在和簌簌说些什么,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听不懂?”一旁的下人:我们也是。
“夫君还是好好看着就行了,这件事妾身来处理就好了。左右这件事事关主母的安危,妾身是不会做对主母不利的事情的。何况里边这厮跟主母的性格也是大有差异,夫君和主母成亲这么久了,想来不是没有察觉到主母的异常对么?”
贺荼蘼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郁承翡一件事,五天前还是六天前的一个晚上,他也是心血来潮想来簌离院过夜。换做是从前的风簌簌的话,肯定会先和他扯上一两句嘴皮子然后让绿梅去收拾床铺,点上她惯常用的苏合香。可那一次,却没有。
不仅没有和自己扯皮,那个绿梅连苏合香放在哪个屉子里的都不知道,也是那天晚上听说了贺荼蘼身子不舒服,有下人把他给喊去了荼蘼院才没出事。郁承翡联想到此,一把抓住贺荼蘼的手问她,“你看得见我们看不见的那些东西?”
“夫君现在才反应过来呀?妾身从前在贺家装聋作哑就是因为我知道,素日里对我再不好的人,晚上也都会被小鬼缠身夜夜噩梦呢。”贺荼蘼说着,正当此时太阳高高正悬于苍穹毒辣阳光投射下来,把簌离院主屋上的黑网烧灼成红色。
风簌簌喘着气,说:“我,我本是沧州王江靖州的发妻,和他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我爱慕他,他也心悦于我。只是我俩门第不同,我于城楼上抛绣球选夫时故意将绣球抛给他,家父哀叹再三告诫我他并非是我的良配,可我不信……”
她叫殷妃,姓殷名妃,不是因为当了别人的妃子才叫这个名号。
殷妃十五岁抛绣球跟江靖州成婚,那时候江靖州还只是沧州王世子,殷妃家境也算是丰实却并不是什么能与江靖州这种皇室子弟攀得上姻亲的家族。她父母极力反对殷妃加入皇室,可最后,殷妃沉迷于和竹马的爱恋里没有听父母的话。
成亲一载,世子变沧州王,她那往日里总是跟她吟诗作画的夫君,变成了整日要与属官们谈论政务,还要参加各种宴请酒席的大忙人。
后来,更是在外面养了一个教坊司的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