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郁承翡不在荼蘼院,风簌簌便拉着贺荼蘼跟她学写字,从早上到晚上郁承翡来荼蘼院就寝之前。贺荼蘼半步不出院子,就待在楼上练字。时间长了府上的下人都知道贺姨娘是个有毅力的,郁承翡还为此拿了一些字帖送给贺荼蘼。
这几日郁家的下人逐渐发觉了簌离院的异常,那日郁承翡在城外接了风簌簌和绿梅回来后,他们的当家主母就一直深居简出,把自己关在簌离院的卧房里。旁人进去送水送饭也很快就被绿梅撵出来,主母这一趟出行究竟遇到了什么?
原本是要回娘家去的主母,第二天早上又回了夫家,难不成是路上遇到了山贼抢劫?各种不好的猜测在下人们的心中弧起,郁承翡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时,本是在书房处理外地报呈回来的账目,郁家的生意颇大,水陆都有几乎囊括全国。
风簌簌的异常郁承翡其实也是看在眼里的,那天早晨他为什么会带着贺荼蘼去城外接人,说出来其实连他自己也没弄明白这是为什么。好像是冥冥之中知道风簌簌要折返回来,如今风簌簌回来已有小半个月了吧,他还没有去簌离院看过。
前头几天风簌簌说自己受了风寒,郁承翡就没去,如今这风寒也该好了。他将手中的账本放下,喊来了管家:“让厨房端一碗养神补身的汤去簌离院,告诉夫人待会儿我去瞧瞧她。”管家就又出门去,将郁承翡的吩咐给底下人交代了。
往簌离院去的中途会经过荼蘼院,他在荼蘼院门口驻足听了一会儿琴声,贺荼蘼除了出身不太好,不受贺家家主夫妇待见之外,画画弹琴这两样倒是极好。哦差点儿忘记了,贺荼蘼的声音也是郁承翡听过的最好听的,宛若天籁之音。
荼蘼院二楼中庭,贺荼蘼坐在一张雪青色的地毯上抚琴,这把琴是从贺荼蘼小时候跟着一起带进贺家的。贺家家主虽然不甚喜欢她这个庶女,却没有昧过良心把她的东西私吞,这琴看着普通外表上没有丝毫特别的地方,是看不上吧?
贺荼蘼的琴技在贺家是无人可比拟的,若不是因着她又如此一手好琴技,贺家主母早就把这么个哑巴赶出门了。贺家家主偶尔招待宾客时,都会让贺荼蘼出来弹一曲,靠着她的琴声也让贺家家主谈成了不少的生意,就是她脸不够好看。
郁承翡也知道贺荼蘼以前都是在藏拙,藏匿色相以为躲避纷争,贺家女儿多嫡女两个庶女五个,贺家主的女儿们个个都生得好看,多为争胭脂水粉而打闹。贺家家主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嫡次女的相貌了,一张出水芙蓉面让人过目难忘。
可比起贺荼蘼真正的面貌,贺家二姑娘的脸倒也算不上什么,虽也是好看也究竟只是看得过眼。贺荼蘼长得这样漂亮,漂亮的让风簌簌都自叹弗如,每每看见贺荼蘼那双清亮又深邃的瞳孔里显现出一丝丝忧伤,风簌簌都忍不住跟着难过。
可其实,贺荼蘼并没有忧伤,不过是这与天生来的眼眸带着三分忧郁罢了。
贺荼蘼跟着风簌簌学了半个月的字,如今写来倒也有模有样,比当初的绿梅要聪明多了她。风簌簌念一句贺荼蘼就在纸上写一句,写完了她说了句:“若是风家那边当真急着请你回去照顾少夫人的胎象,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人上门打听?”
风簌簌愣了一下,角落里沏茶的绿梅也是一怔,“是呀小姐,大少爷可是知道我们要回去的,这么久了大少爷也没派人来郁家找我们。该不会是忘了吧?”
“不要胡说,也许家里有什么事耽误了,兄长一向待我很好,不会不会……”风簌簌越说越小声,见她自己都对那个兄长产生了怀疑,贺荼蘼嗤笑:“妾身也不懂你们这大户人家里的弯弯绕绕,我就去帮主母将这封家书捎回青县去。”
贺荼蘼起身下楼,招了青柚来只说要出门去街上买点零嘴,青柚不明白这府上每天都有零嘴送来姨娘为什么要特地出门。不过贺姨娘毕竟是主子,青柚只好乖乖地收拾好东西跟着出门,来了前院遇见了管家,“姨娘这是要出门去么?”
“是呀,早上我看见府上又馋嘴的丫头吃酥鱼,咱们府上又没有,这会儿我嘴馋了想着时辰还早,想去看看街上哪里有卖的。”贺荼蘼面带着微笑,加上她原本就生得娇小,看着十分的无害。管家没有为难她俩,还派了一个小厮跟随。
只要出了门逢说是一个小厮了,就是整个郁家的小厮都跟着,贺荼蘼也有的是法子甩开他们的。不过这也是要辛苦青柚帮忙引开这小厮,沧州城大的很,甩开小厮也不是没办法的,贺荼蘼将风簌簌的信放在了一家成衣铺子的掌柜手里。
这是风簌簌自己跟她说的,这家成衣铺子是风簌簌自己的陪嫁,由掌柜带回青县去交给家里人,是最快也是最稳妥的了。送了信贺荼蘼还真就是去街上找吃那种又辣又麻的酥鱼了,这炸酥鱼的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总之就是到处找咯。
找到那个酥鱼摊的时候,郁家郁承翡也听说贺荼蘼不见了的消息,管家怕自己担责任便没给郁承翡说自己只派了一个小厮跟随。郁承翡只消一眼就看穿了管家的心理,他带了一些人出府开始在街上寻找贺荼蘼,不想却在一个陋巷见着。
贺荼蘼一边吃着酥鱼一边跟摊位上炸鱼的老婆婆闲谈,老婆婆年岁很大了,几乎天天都在这个地方卖酥鱼。有的时候是一条一条完整的手指打小的鱼,有时候是把一条大鱼宰了分成小小的一条,裹上鸡蛋液还有面粉和肉沫,丢进油锅。
看见郁承翡一脸怒气的走来,贺荼蘼一点儿也不怕,她拿了一条酥鱼喂给郁承翡娇声道:“夫君怎么也来了,妾身还想着晚些时候让婆婆打包带回去呢。”
“下人说你失踪了,我担心你丢了。”郁承翡这话说得不是很清晰,嘴里有一条酥鱼让他舌头时不时打卷。其实这酥鱼的味道是真的香,郁承翡坐下来后老婆婆又给桌上的盘子里添了一些酥鱼,贺荼蘼冲他笑:“热乎的酥鱼最好吃了。”
青柚坐在边上的一桌吃,老婆婆这里除了酥鱼之外,还有芝麻球和香酥鸡柳。老婆婆夫家是做厨子的,这一手本事都是她老伴儿教给她的,后来老伴儿去世了她跟着儿子媳妇还有孙儿住一起,成日里无聊,一年前开始出来卖酥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