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一破腐尸便走了过来,他伸手将俯身在绿梅身体里的另一个魂魄扯出来,然后在绿梅脖子上用长长的指甲划了一道。炽热的鲜血散发着迷人的幽香,活人的骨与肉就是他此夜复苏最好的食物。风簌簌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渐渐失声了。
哪怕她已经忘记了捂住嘴巴,喉咙也因为惊惧而发不出半点声音来。绿梅年轻的身体在一刹那间迅速衰老,活脱脱的一个年轻姑娘眨眼成了一个骨瘦如柴白发苍苍的垂暮老人。而她却也还没有死,身体匍匐在地挣扎了好几下又站了起来。
这一次,她将彻彻底底的不再是风簌簌的贴身侍女绿梅了,她已经完全被那个女鬼占据了身体。月光完全被乌云遮蔽后,风簌簌眼前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在惊惧之中昏厥过去,第二天醒来时乱葬岗一切归于平静,好似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唯有失踪的绿梅和坏掉的马车提醒着她,昨晚她是真的遇到了那恐怖的腐尸和女鬼,如今她只能自己一个人下山了,风簌簌起身去拿行李。
通往山顶乱葬岗的只有这唯一的一条路,风簌簌往山下走的时候发现,这条路并没有车辙印。按理说前两天下过雨,天气也不干燥,没道理马车上山没有车辙印留下呀。她心存疑虑暗自提醒自己要格外当心,因为这附近还有山贼出没。
下山的路走了一半,风簌簌脚有些浮肿便去找了个靠边的地方坐下来休息,眼下她是不能一个人回娘家了,至少该先回城里一趟跟夫君将此事说一说。正揉着腿她忽然听见一个声音,一开始有些远听得很模糊,后来近了些她才听出是谁。
绿梅身上背着个蓝色的包袱,手里拿着一个水囊从山上快速跑下来:“小姐,小姐你怎么走那么快呀,奴婢都跟不上你了。”绿梅忽然的出现,让风簌簌紧张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绿梅还说:“小姐,你刚刚怎么还把马车掀了?”
“???”风簌簌十分不解,她哪有掀翻马车的力气?还有,绿梅不是被女鬼附身了吗,为什么这会儿看上去一点儿事都没有。她脖子?风簌簌伸手去扯绿梅的衣领,“你的脖子上没有伤口,你没有事?”奇怪,绿梅脖子上的伤呢?
绿梅有些惊讶:“小姐,小姐你干嘛啦,奴婢好害羞哦。”
“……你真的是绿梅?”风簌簌质问。
绿梅奇怪不已的看着风簌簌,左看右看:“小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呀,早上奴婢喊你起来的时候,就觉得你今天很不对劲。像是看不见奴婢似的,这会儿又问奴婢是不是真的绿梅,唔,小姐你是不是中邪了?天呐这可怎么办才好。”
中邪了么?风簌簌有些不置可否,昨晚发生的一切还有现在的绿梅,到底是自己真的中邪了做了噩梦,还是这个绿梅伪装的太好连自己的眼睛都骗过去了?
绿梅:“天呐等咱们回了家,大少爷看到小姐你这副样子一定会带人杀到姑爷府上去的。小姐咱们先赶紧下山吧,这里实在是太奇怪了,你看我们昨天出现在山上可是这路上一点儿车辙印都没有,我们是怎么上山的,只有这一条路。”
赶紧下山对就是要赶紧下山,下山之后她要先进城回一趟郁家,然后再修书一封给哥哥让哥哥派人来接自己。还有么,就是要让郁承翡找人来瞧瞧绿梅,他认识许多三教九流,或许其中有什么能人异士可以帮忙看看绿梅是真还是假。
风簌簌和绿梅还是相伴着下山,路上没有遇到山贼也没有遇到蛇虫猛兽,就这么一路平平安安的来到了沧州城城门口。还未进城风簌簌就发现被人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太对劲,来来去去不管是男是女,都用一种看见死人一样的眼神看她。
风簌簌正要开口,便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影到了跟前:“簌簌,你回来了。”却是穿过了风簌簌的身体,走向了另一个人。这人是沧州城首富郁承翡,昨日才刚刚和府中贺姨娘新婚的他,不知为何变得如此沧桑,连眉眼都带上了几分疲倦。
风簌簌错愕在风中抬手看着自己的手臂,她和绿梅两人同样的神情,在城门外伫立良久。而郁承翡却在另一边和另一对“风簌簌”和“绿梅”说话,不止是有郁承翡还有那个刚进门的贺氏姨娘也来了,“见过主母,主母终于回来了。”
她虽然是在和另外一对风簌簌主仆说话,可面向却是朝着风簌簌和绿梅的。风簌簌发觉自己身体与旁人的不同,也下意识去看绿梅,果然她和绿梅两人的脚上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一根红线。红线打了个死结,她弯腰去扯一碰疼的咬牙。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会有两个你和两个我?呜呜呜小姐我们是不是死了呀,奴婢听说只有死去的人才会这样,脚上系上红线是怕我们走失找不到回家的路呜呜呜呜……”绿梅一哭,风簌簌的心就更加烦躁了起来。
她,死了么?可若是自己没有死,旁人为什么看不见她和绿梅呢?
贺荼蘼显然是看得见风簌簌和绿梅的,不过她的神情似乎告诉了风簌簌,昨晚上发生的一切贺荼蘼也知道。风簌簌跟绿梅两鬼亦步亦趋跟在贺荼蘼身后,进了城门又上了贺荼蘼的这顶轿子,以致于轿夫都觉得贺荼蘼变重了一些。
还没到郁家,风簌簌掀开轿帘往外随意看了一眼,经过一家寿材铺的时候,意外的见到了一口腐烂还在滴水的黑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