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神威,臣在当初那一日就已经亲眼目睹,知道穆贼绝无可能是陛下的对手。所以实不相瞒,臣丝毫不担心穆贼能逃脱。”林鸣道,“事实也如臣所料想,陛下神威盖世,天下无人能敌。”
姜雍容道:“如果不是你扑倒本宫,引开了陛下,穆腾确实无法离开那间牢房。如果不是陛下当真神威盖世,这座天牢里已经留不下穆腾了。”
“此事确实是是臣之过。当时事出突然,臣一心只挂念娘娘安危,无暇思及穆贼,险些铸成大错。”林鸣再度叩首,“臣领罪。”
姜雍容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林大人,你可真是滴水不漏。”
林鸣苦笑:“娘娘,臣有罪,臣知罪,但臣罪在无心失仪犯上,而不是私助反贼。”
姜雍容端详着他的脸。
他的脸还非常地年轻,但眉宇间已经有了一股沧桑意味,眸子的颜色仿佛也比常人深一些,即使是跪着也是背脊挺得笔直,视线不避不让,大有一股清刚之气。
风长天在旁边看着,也觉得这个林鸣好像比他见过个任何一个官儿像个清官。
然后就听姜雍容问:“林鸣,你恨先帝么?”
风长天吓了一跳。
林鸣也吃惊:“娘娘这话从何说起?若没有先帝,臣只怕还在太学里打杂。”
“因为先帝杀了傅知年。”姜雍容道,“傅静姝因为这个恨了先帝一辈子,你是不是也一样?”
“傅知年是哪个?”风长天插/进来问。
姜雍容便告诉了他,并补充:“是傅贵妃的兄长。”
“傅兄虽然获罪,但在臣心中,他永远如兄如父,无人可以替代。臣以傅兄的在天之灵起誓,臣对先帝只有景仰钦服之心,而无半点怨愤之意。”林鸣仰首望着姜雍容,目光深深,“臣当着陛下的面再说最后一遍:臣冒犯娘娘,娘娘若是要臣的性命,直管来取,不必罗织罪名。”
姜雍容也深深地望着他:“少年解元,太学第一才子,人称小傅君,果然名不虚传。”
方才那场坍塌激起的尘埃还在空气中飞舞,灯下照出深深凝望的两人,仿佛要一直看到地老天荒似的。
风长天不知怎地,心里不大是滋味,伸手在两人面前一挥:“——所以你们到底是聊什么来着?!”
“是妾身无凭无据,误会林大人了。”姜雍容向风长天道,说完,微微向林鸣一颔首,“还望林大人不要见怪。”
林鸣俯首行礼:“臣不敢。”
“风!长!天!”
那边,穆腾刨了半天,终于明白自己是刨不出去了,他的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你跟老子打的时候根本没出全力!!!”
“都说了就你那三脚猫,哪用着着爷出全力?爷看是你条汉子才陪你玩玩罢了。”风长天道,“这样吧,你老老实实把银子交出来,爷让你自己留点儿花,再保下你这条命,够意思了吧?你也给爷痛快点儿,别耽误爷打北狄。”
最后一句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穆腾震得呆住,半晌才替另外两人问出了心声:“你要打北狄?”
“要不是能打北狄,爷才不来当这个皇帝呢。整天看折子选女人,烦也给他烦死。”风长天长长地叹气,“但是没法子,打仗就得要钱,大央被你打穷了,这钱只能问你要了。”
有一件事姜雍容一直疑惑不解,今天总算明白了。
她看了这么多天的奏折,早就发现一件事情很奇怪,那就是折子上无论奏的是什么事,大臣们都要提一句国库如何艰难,北狄人又如何彪悍。
她原以为这是大臣们在告诉风长天内忧外患的意思,没想到风长天竟然想打北狄!
北狄地处大央北方,地广人稀,游牧为生。北疆与北狄接壤,两国之间每有冲突,北疆首当其冲,风长天定然没少同北狄人打交道。
“你说的是真的?”穆腾问。
风长天道:“爷骗你有意思么?”
穆腾沉默了半晌,咬牙道:“老子本来打算,一攻下皇城,头一件事情就是去打北狄。北狄人年年在北疆烧杀抢掠,老子曾经发过誓,不把呼延王的脑袋砍下来就不姓穆!”
风长天眼睛一亮,大声道:“不错!砍下来当酒壶!”
穆腾道:“还能当尿壶!”
“哈哈哈还要把他们的马全抢过来!”
“不错!还有牛羊也不能放过!”
两人越说越起劲,双手重重地握在一起,风长天道:“好兄弟!把银子掏出来,咱们一起去打,打得他们一个屁滚尿流落花流水!”
“……”姜雍容实在没想到还能这样。
但穆腾道:“老子看你也一条汉子,实话跟你说吧,我没钱。统共只有随身行辕里的几百两金子,那是我攻城的时候,城里几个官儿悄悄送给我的。”
风长天:“……”
姜雍容:“……”
风长天顿时就松开了穆腾的手:“没钱你这两年的仗怎么打的?”
“我要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穆腾叹了口气,“每次开战之前,我都会收到一封信,信上写明一个地方,只要我去到那个地方,就能看到很多很多钱,多的时候几十万两,少的时候也有几万两。”
风长天和姜雍容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