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谟回到国公府,将自己与岳千烛的对话一五一十告知自己的父亲。相比薛谟听到迟平买卖官职的震惊,薛清平倒是平静的很。历朝历代买卖官职的不在少数,薛清平早对这种状况不以为然。
只是他更感兴趣的是,在当天拿到的所有买官官职的名单中,没有一人是自己党派的人。他们都获迟平的优待和眷顾。薛谟伪装前去拜访各位买官的大人打听,他们对迟平的拥戴更甚,大有迟平自己组建党派的意思。
一党之中最忌讳内部抱团,迟平虽为薛党的人但一直游离在外,眼中只有夏恪群并无薛清平。现在他在外面拉拢官员,在薛清平眼中就是与自己对着干。
薛清平现在对迟平不得不多些防备之心。
“我怀疑,迟平拿吏部别有用心。”薛清平说。
薛谟一经提醒再联合卖官的消息,也想到这种可能。拿下吏部,方便卖官,更好敛财。
“迟平并不是为了表哥考虑,而是自私自利。”薛谟说:“如此,吏部不能入手了。”
若真是这样,那吏部迟早要成为一块烫手的山芋,不仅没有给薛党带来利处,反而会将薛党陷入万劫不复。在皇子入朝的关键时候,千万不能出岔子,影响圣上对两位皇子的偏颇。就算是夏恪群没有吏部,但他还有刑部和工部,两者都是油水很大的官职,完全够用。
更何况,薛党众人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大皇子接手吏部,完全是夏恪群听从迟平的建议,一意孤行。
薛清平说:“你进宫告诉大殿下,吏部不要了。”
薛谟正有此意:“但是,如何要与大殿下说明?”
夏恪群对吏部可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薛清平说:“将事实摆在他眼前,将我的意思告诉给他。”
薛清平哼了一声:“我这个做舅舅谦让他是因为他是我要扶立的储君,他听话便是我的选择,不听话,我也随时可是换了他,皇子又不止一个!”
薛清平沧桑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在是夏恪群的舅舅之前更是一代权臣。权臣要的是听话的傀儡和无上的权力。夏恪群只是因为身上流着一半薛家的血而已,血统比夏恪群本人更加重要。
但是如果夏恪群依旧执迷不悟信任迟平而站在薛清平的对立面。那薛清平就要让夏恪群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薛谟听从自己的父亲,答应将话原封不动的送给自己的表哥。薛党的人是因为不想给夏恪群抹黑才一直小心行事,可现在夏恪群身边有自私自利的小人,那就由不得他们帮夏恪群收拾环境了。
次日,很多震惊的消息从外面传进忘月轩。
一是听闻多位大臣联名上奏圣上,请圣上为岳家案翻案,理由是春考在即,既然岳家案已经重审出很多清白证据,那就要为岳家重新证明,来安抚赴京赶考的考生心情,彰显国家法律之公正。去年经过科举舞弊案已经让考生寒心,今年一定要给考生一个朗朗乾坤。
因为涉及到考生科考。不仅是薛党的人,作为天下文人敬佩的邹进带着学生叶适言和严易也来觐见圣上,提出翻案之请。
圣上对来势汹汹的请愿公文表现的十分淡定,他将公文收下表示自己会酌情考虑,让他们都会去等待消息。只是即便如此,给岳家案翻案的生援宫里宫外此起彼伏。
这就要得益于岳侯爷岳凌本身的一定威望,还有对岳家仅剩的一对儿女的同情。当然,还有宫林在外策划的一切,引起鼎沸的民意。
二是大理寺官员薛谟在朝中掀起买官的丑闻,他私下依旧确认迟平却有买卖官职之名,所以才大胆拿出证据结合听闻向圣上言明。当时苏惟也在场,看到薛谟如此坦荡的向圣上状告此事,有点惊讶,没想到薛谟这么正直。而如此正直的薛谟也因为此事直接被升职,从一个大理寺的小小官员直升大理寺丞,名副其实的大理寺三把手。让苏惟好生羡慕。
三是不知道怎么了,大皇子夏恪群病重,明明眼看吏部就要到手,这个时候突然退出竞争,养在深宫。甚至德妃娘娘也是声泪俱下信心照料儿子,丝毫不理外面的风风雨雨。夏恪群退出,那吏部可就悬空了。夏恪勤一下子成为候补,很多人都建议他入主吏部。
叶适言站在百官之列,看着一个个在朝堂上直接谏言的大臣,默默将这些人的名字记在心里。不出意外,这些人就说二皇子夏恪勤的人,未来的二皇子一党。现在夏恪勤还在卧薪尝胆,吏部将是他奋起直追的开始。
但是现在,还不是。叶适言与夏沐濋一样,即便是与夏恪勤达成合作,但依旧无法十分信任夏恪勤。要夺储甚至未来夺帝位的皇子,终究是无法信赖。
忘月轩内,夏沐濋吃着岳千烛给敲的核桃,坐在摇椅上看着苏惟像个演戏的人一样站在地上绘声绘色说着这阶段的事,说到兴头上,苏惟还不忘一人分饰多角模仿朝上的大臣说话。这家伙,被圣上准许上一次朝见见世面,正好赶上这几天的朝中变故,就将所有的人形色都记得一清二楚。
岳千烛扯着嘴角,苏大天才过目不忘的本领可不是这样用的。
“你是没看到薛谟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升至大理寺丞可把他得意坏了。”苏惟说了很多,终于说到自己最想说的话上。说到底,苏惟终究还处在一个攀比的年纪,对薛谟拿到官考第一这件事上耿耿于怀。
夏沐濋和岳千烛只是微微一笑,薛谟什么样的性子他们了解一些,绝不是洋洋得意之辈。不过要说他趾高气扬的话,应该粉碎迟平的目的让他心中痛快而已。
“叶适言什么反应?”夏沐濋问。
苏惟想了想说:“叶大人没有什么反应,跟着邹进太傅请愿翻岳姐姐家的案子,其他的事没见他有什么反应。不过最近户部有点忙,他倒是天天要去庆华殿与圣上商量户部的事。”
夏沐濋还等着叶适言给自己送来夏恪勤幕僚名单呢,若是他忙到无法脱身,夏沐濋一时半会也不会着急。
岳千烛坐在一侧继续给夏沐濋敲核桃:“没想到阴差阳错让薛公子升至做了大理寺丞。”
因为他们都没想到薛清平将事办的这么绝,为了牵制和打压迟平不惜直接将迟平的买卖官员链条全部扯出来。虽然此事最后并没有牵连到迟平本人,但迟平的这条资金链一断,可就没有什么可以与薛家抗衡。
迟平现在已经尝到薛清平的厉害,现在依附大皇子夏恪群,相信他纵然心有不甘,一时半会也会安静的沉默,不敢兴风作浪。
“本王更想知道宣容殿现在是个什么情景。”夏沐濋饶有趣味的捡起一颗核桃放在嘴里,细嚼慢咽,十分享受。
苏惟将装着核桃的碟子偷偷拉动靠近自己,跟着捡起一颗核桃说:“那还不好办,表哥要进宫谁敢拦着。”
夏沐濋余光一扫看见苏惟将碟子拉走,他伸手又拉了回来,继续说:“宣容殿是德妃的寝殿,不是我说进就能进的。”
“那倒也是。”苏惟见夏沐濋又捡了一颗核桃之后将碟子再次拉到自己身前:“可以拜托贤妃娘娘,听说贤妃娘娘昨天还去到宣容殿,说是大表哥确实病了,德妃娘娘还哭了呢。”
夏沐濋将碟子扯回来说:“你信?”
苏惟吃的香,嘴里因为有核桃而含糊的说:“信哪个?是大表哥病重?还是德妃娘娘哭?”
说着苏惟习惯性伸手再去拉碟子。
岳千烛坐在中间,眼看着碟子被扯来扯去,碟子里的核桃在移动中渐渐减少,非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