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烛站在夏沐濋的身边,听夏沐濋和杜含秋将没有说完的话说完。此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即便夏沐濋和岳千烛准备离开,杜含秋还是有几句话要嘱咐。可见他们之间谈的事情是非常严谨且不容疏忽。
夏沐濋临走时还不忘看夏念华一眼,说:“不要总在这里,有时间去管管苏惟。”
“他有苏候爷呢。”好不容易逮到杜含秋,夏念华才不要离开。
相比夏念华的笑意盈盈,岳千烛看到杜含秋满脸的生无可恋。
两人上了马车,向忘月轩驶去。
夏沐濋将窗户推开一个缝隙瞧了一眼,关上窗子说:“应该在上京城置个宅子。”
“不是有忘月轩了吗?”岳千烛说。
夏沐濋回应说:“忘月轩终归小了点,不适合做沐王府。”
岳千烛一顿,没有再多言。
马车行驶到一半,夏沐濋突然让车夫转头。
岳千烛差点耸的一下,幸亏夏沐濋反应快将她扶住。她松了一口说:“王爷去哪里?”
“大理寺。”
去大理寺应该只能去见呼延庆,正好岳千烛也想知道,呼延庆将从岳家拿出来的血书放在了哪里。
两人到了大理寺,向严易打了一个招呼就去到大理寺牢房。此时呼延庆已经被定罪,坐在牢里直接等待问斩。
曾经风光无限的兵部侍郎呼延庆,现在沦为被用行刑的阶下囚。他当年呼风唤雨滥用职权草菅人命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的下场。
呼延庆本是坐在牢房角落处低头,听到有人走来,停在自己的牢房前,他才抬起头看着来此的一对男女。
他笑着,将头倚在墙角,依旧是不可一世的眼神,他是杀将出身,即便沦落至此,骨子里也有他的孤傲。
“沐王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呼延庆已经尽力让声音洪亮,可是长时间的受刑再加上水饭不饱,他的声音还是带着几分的虚浮。
夏沐濋双手拢在袖中,眼中带着几分睥睨,道:“你的小儿子,本王已经安置下来。”
呼延庆的眼神闪了一下,了却心事的他瞬间放松下来:“下官,谢过沐王爷。”
“不用谢,他是你用命换来的,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一个幼童。”夏沐濋说。
岳千烛看着呼延庆,心里为呼延婉感到悲哀。为了儿子,呼延庆让呼延婉顶罪自杀,现在自己临死之前想的还是幼子,这样的父亲未免太不爱惜自己的女儿了。
她说:“呼延大人可知道这里是哪里?”
呼延庆看着岳家小姐,苦笑道:“大理寺的监牢还是我监督建设的。”
“我说的不是大理寺。”岳千烛向前一步,透过围栏看着已经狼狈不堪的呼延庆说:“这间牢房,是呼延婉的葬身之地。”
父女同在一间牢房,同样接受死亡!呼延庆注定要为自己的女儿赎罪。
呼延庆并没有因为这里是呼延婉死去的地方而有什么反应,他只是苦哼了一声,说:“没用的女儿不要也罢。”
岳千烛没想到呼延庆能说出这般残忍的话,她握着拳头,说:“她可是你的女儿!”
呼延庆说:“女儿的用处是给家族锦上添花,她不如她姐姐,连沐王爷的心都抓不住,进不了沐王府,还谈什么我呼延家的女儿!”
岳千烛双手抓住围栏,低吼道:“她不是任你安排的工具!你呼延家已经没了!”
呼延庆说:“如果她是沐王妃,我呼延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明明是呼延家有错在先,现在却要诬赖家中女儿!岳千烛从未见过如此厚颜的父亲!
“让你家族沦落至此的不是呼延婉,而是你!”岳千烛咬着牙齿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当你逼死我父母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善恶终有报,你这个恶人该遭到报应!”
“逼死你父母?岳凌?”呼延庆笑了:“他是叛国罪!得死!”
“你胡说!”岳千烛这次是真的喊出来。
夏沐濋搂着岳千烛的肩膀,让她依靠自己,呼延庆逼她愤怒,但他不想。
他冷眼看向呼延庆说:“本王是看在你配合的情况下,才答应保住呼延嗣。你若是将本王不放在眼里,大可试试没了父亲的孩子,能独立活多久!”
威胁让呼延庆收起刚才的傲慢,他本想在死之前保持一身的骄傲,可他一身的傲骨在唯一的子嗣面前荡然无存。岳千烛只知道呼延庆的罪名会连累其子女,但她并不知道,呼延家这次判刑要被株连。就连两个月的婴儿,还是因为幼小,被夏沐濋请旨留下的。
岳千烛身心俱疲,倚靠在夏沐濋的身上,心里的伤口被揭开,她受不了呼延庆这个刽子手的挑衅。
夏沐濋说:“本王来这,是要知道你将那东西藏在哪里?”
“什么东西?”
夏沐濋微眯双眼。
呼延庆看到夏沐濋的眼神,突然想起说:”沐王爷知道什么?”
夏沐濋说:“你明知道薛清平是不会保下呼延家,还要拿东西威胁他,是何居心?”
呼延庆顿时了然,远在黔地还能在上京城呼风唤雨,夏沐濋在上京城中肯定有不为人所知的关系网,而且要比他们想象的更大、更深。所以,这间牢房里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楚。
呼延庆说:“哪有什么东西,只是骗他的。沐王爷知道,我能有今天的下场,免不了与薛清平有关。我就算死,也要让他忐忑一辈子。”
“真的?”夏沐濋皱眉。
“真的。”呼延庆无比肯定的说。
岳千烛不相信,她看着夏沐濋,他也不信。
“不过”呼延庆说:“我知道另一桩事,岳小姐会很感兴趣。”
“我不想听。”岳千烛不想听呼延庆任何一句话。
“关于你的弟弟。”呼延庆说。
“什么?”岳千烛离开夏沐濋的怀里,再次抓住栏杆质问:“我弟弟怎么了?”
夏沐濋紧握从岳千烛肩膀下滑落的手,双眼紧盯着呼延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