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岳千烛按照自己与宫林的约定,在窗口放了点亮蜡烛。他们约定,只要是岳千烛的窗口点亮蜡烛,就证明是岳千烛本人在屋子里,也证明是她有事要与宫林相商。
不过一会儿,宫林就出现在岳千烛的墙角,见到四下无人这才翻窗而进。
岳千烛见到宫林与他说了今日夏念华与薛谟在厅堂争论岳家叛国的案子。
宫林听了之后,眉头紧锁:“想必夏念华知道很多我们都不曾知道的细节。”
岳千烛也是这么想的,认同道:“在定罪前夜,夏沐濋曾经连夜闯宫,夏念华更是大闹御书房。这其中肯定有其他不为之人的事。看来想要重新翻案,需要知道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才是。”
“你有何办法?”如果当年在宫里还发生了一系列的事,那么现在知情人除了皇宫里的人就只有夏沐濋和夏念华。但是他们无法从这二人口中得知当年审案的细节,所以就无从下手。
岳千烛咬着嘴唇,深吸一口气道:“我想借此由洲之行,翻案。”
“你想怎么翻?”宫林并不认为这是件简单的事。
“想要求苏世子帮忙。”岳千烛闭上眼睛,缓缓睁开说:“上次我在庆华殿中已经试探了圣上的底线,他对叛国案的结果十分的信任。想要重审此案,仅凭我这位罪臣之女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会引导苏世子去重新提起此案。他从不掩饰自己对千炀的的朋友之情,他还是长公主和成益侯的儿子,宫中上下对他疼爱有加。就算是他提起此案,犯了错误,圣上也不会对他苛责。”岳千烛不想利用苏惟,对她来说苏惟只是个与世无争,心思单纯的孩子,她不忍心将苏惟拖下水。
可是现在由洲之行是个契机,寻找岳千炀正是一个好的借口,苏惟身边的夏念华立场坚定。从这些情况来看,苏惟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重点是夏沐濋和夏念华会真心实意的保护她,薛清平更不敢伤害他,苏惟自始至终都会是很安全的。
宫林看出了岳千烛的于心不忍,但是为了能够找到岳千炀,恢复岳家冤情。有些事和人,不得不利用。
“既然这样,你们便去放心的去由洲。找千炀的事交给我。”宫林帮岳千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岳千烛重重的点头,为了岳家,她必须要做有违自己恻隐之心的决定!
去往由洲之前,杜含秋在凰城举办了声势浩大拍卖会。
夏沐濋和夏念华带着苏惟也到场参加,只是几人并没有出现在拍卖会的现场,在二楼的包间里,众人看着一个个价值连城的字画珍宝源源不断的被高价买走。黔地和黔地周围大多数的富人都来了此处,甚至还有上京城的人特意赶来。买方不仅有喜欢收藏的老先生,也有单纯为了炫富的富家子弟,当然还有偷偷买回去的送礼之人。
杜含秋为了避嫌,并没有用自己的名字,不过深知内幕的人都在为杜含秋这个拍卖的手段深深折。连与自己无关的岳千烛都觉得肝疼。杜含秋这是得赚多少啊!
只是众人并不知道,给拍卖会出主意的人此时正坐在二楼,冷眼旁观着这场热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拍卖会只进行了整整一天,杜含秋将手里的东西全部都卖了出去,只是杜含秋本人一直没有露面,再加上他有意抹去自己的名字,杜含秋三个字都不曾出现在拍卖会上。
岳千烛估计,杜老板正躲在哪个房间里认真的算账数钱呢。
结束拍卖会的第二天,沐王府门口动起了两辆马车,黔地沐王府和莱地夏氏先后向北面移动。
岳千烛坐在行驶的马车里,给夏沐濋敲着核桃,脑子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由洲距离凰城不远,相信宫林一天一夜的快马应该已经安稳的到地。他们商量好,宫林负责寻找岳千炀的踪迹,而岳千烛负责引导苏惟翻案。前者虽有困难但是后者更为坚难。
后面的马车里传来苏惟唱的欢快的调子,岳千烛没听过,估计是上京那边的童谣,虽然听不清苏惟唱的什么,单是听调子觉得还蛮好听的。
“想不到苏世子唱歌还是很好听的。”
夏沐濋半倚在床旁,悠悠的拿着核桃仁,视线一直放在窗外,听到岳千烛的声音,顺着接了一句:“苏惟是少年天才,乐理通透的很。”
“那您也是少年天才,行军打仗很是厉害。”岳千烛想起以前夏沐濋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顺口一说。
夏沐濋的目光依旧锁定在窗外,微微扯开嘴角说:“你知道让天才陨落的方式是什么吗?”
岳千烛不解。
夏沐濋手中玩弄着核桃仁,淡淡的说:“废了他引以为傲的天赋,打垮他天生的自信,让他不敢再死灰复燃。摧毁一个人的信念要比毁了一个人的身体更加让他堕落的彻底。”
岳千烛渐渐停下自己敲着核桃的手,她的目光缓缓已到夏沐濋的右手手腕上。那里受过伤,但是她不知道受过什么伤?因为什么受伤?
五年前的他,身穿红衣,手持银枪。而现在的他长袍在身,却只能持起一把扇子。身上的书生气远远大于他的戾气。
这算不算是天才的陨落?那一夜,在夏沐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马车从早上出发,到了晚上到达了由洲。
陈致轻车熟路的将马车引导了由洲最偏僻的地方,那里正是许久已经没有人住过的沐府。以前这里是沐家兄妹住过的地方,夏沐濋七岁以前是在这里长大。现在时过境迁,沐府里的人死的死,离开的离开,曾经的欢声笑语只剩下落寞。
岳千烛先下马车,拿出车梯请夏沐濋下车。
夏沐濋下了马车,看了一眼大门上的匾额,回首对陈致说:“你安排一下吧。”
“是。”陈致说。
苏惟走下马车,看着沐府的匾额惊喜道:“这就是由洲沐府!我都感受到了沐大元帅的威风了。”
“在我莱地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感受到平莱王府的威风?”夏念华最后下的马车,看不起苏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苏惟笑着说:“那不一样,这可是红纱军扬名天下的地方,我自当是感慨。”
夏念华整个一路都不高兴,尤其是来到由洲,她可是一点都不想过来,要不是因为苏惟,她才不会跌跌撞撞的坐着马车,行驶一天的路。
岳千烛是第二次来到沐府,上一次来是为了躲婚事,心里焦躁,没有注意到了沐府的设置。这次来虽然也有目的在身,但心境较上次平稳很多。她跟在夏沐濋身后,还能边走边看府里的环境,兴许是许久没有人住过,这里到处都显着严谨和肃穆。
夏沐濋回的是东院,这里是他以前住过的院子,其他人被安排到了西院客房。岳千烛因为要侍候夏沐濋,自然是跟着到了东院的主屋。
刚到屋子,夏沐濋就吩咐陈致将随行带来的公文搬过来。春季已到,齐越所有军队到了整改的时候。事关神远军军务大事,夏沐濋从不假手于人,几乎都是自己亲自审批。
岳千烛点起房间里的油灯,多点几支房间瞬间就亮了起来。
“属下去准备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