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褚家和谢家之间还有一层关系,褚歆和褚蒜子出自褚裒正妻谢真石,其为前任谢家家主、咸平侯、太常谢鲲之女,是谢尚的姊姊,也是谢奕、谢安这出自谢裒一脉谢家兄弟的堂姊。
因而,褚歆是谢安的表侄。
“参见侍中。”高崧和褚歆同时拱手见礼,声音平淡,不冷不热。
褚家出了皇后,又升为太后以后,便是不折不扣的外戚皇室了,褚蒜子垂帘,一直都放权给会稽王司马昱,摆明了是站在皇室这边的,丝毫没有为其母所出之谢家分些权力的意思,而褚蒜子不过一介女流,其所代表的,也是褚家的态度。
自褚裒北伐失败、忧愤而死后,褚家的声望因为其丧师辱国而跌落,子孙之中并没有能撑起来家业的,所以若是继续跟在王谢世家后面混日子,那么他们皇亲国戚的身份就会很尴尬,非但得不到世家的信任,反而会被排挤。
所以显然褚家选择了和王谢各家分道扬镳,这既是遵循褚裒生前的保皇北伐立场,也是为了让褚家能够有机会重返世家之巅。
跟在谢家后面,就永远只能喝汤了。
谢安充分理解这位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表侄的想法,所以只是虚虚一拱手,一甩袖子,径直向堂上走去。
褚歆脸色微变,正想要说什么,旁边的高崧眼疾手快,扯住了他的袖子,压低声音说道:
“方才大王是什么意思,你忘了?”
褚歆脸色变化一下,攥紧了拳头。
忍!
必须要忍住!
精明如谢安,在他们有所动作之后,必然会察觉到什么,所以谢安出于试探的目的,肯定要前来询问,甚至是刁难。
在这般情况下,必须要忍住,忍到谯王带来好消息。
谢安刚刚要迈入大殿的脚步,突然顿住,他回过头。
高崧和褚歆赶忙低头,静静候在阶上。
但褚歆脸上一闪而逝的神情,还是被谢安捕捉到了。
谢安轻轻笑了笑。
褚家在褚裒之后快速中落,也不只是因为褚裒生前打败仗的原因。
褚歆根本藏不住事的模样,如何能够当得好一家家主?
他的这些神情都写在脸上,自然也就会被其余的世家子弟看在眼中,人家自然不会愿意追随一个没有城府的家族。
只可惜褚裒去世也有六七年了,褚歆毫无改观。
在这个时候看到褚歆,倒是让谢安微微放松,这说明高崧和褚歆,是司马昱的心腹,而让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当心腹,行密谋之举,显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司马昱却仍然这么做了,估计既是对褚家的拉拢,也是因为实在无人可用了。
那些被世家圈养起来的司马氏皇族,恐怕一个个的,比褚歆还不堪。
不过谢安并没有完全掉以轻心。
就在进入大司马门之前,他收到了六扇门几经辗转运送过来的杜英回信。
杜英除了在信上简单表示,淮东的鲜卑人他会尽量牵制乃至解决之外,还不忘提醒了谢安一句:
当心衣带诏!
这让谢安一直都不敢掉以轻心。
衣带诏!
哪怕是汉朝皇室已经卑微懦弱到那种程度,哪怕皇帝本人只能依靠衣带传递消息,仍然有悍不畏死、忠心耿耿的臣子想要诛杀曹贼,并且一次又一次,点燃杀贼之火,乃至撼动天下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