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见识过关中新政让长安焕发出来的生机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世间还能如此发展和建设,原来这满目疮痍也能够在短时间内迸发出勃勃生机。
王猛说的不错,他王坦之还年轻啊!
所以他又何尝没有在反思,为什么世家制度会在面对胡人的时候一败涂地,可是他们想要推翻、想要踩在脚下的关中新政,却能够让关中真的有背靠着废墟而面对强敌的勇气,并且也真的能够取得胜利。
哪怕是打的再艰难,都是振奋人心的胜利,从收复凉州,到收复河洛,以及现在的转战河东、两淮两处战场,关中的扩张,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当然也足以说明关中新政的成功。
而这就意味着,如果真的参与到其中,那么真的有名垂青史的可能,真的有结束整个乱世的可能。
这将是怎样的功绩?
王坦之又怎么可能不眼红?
又怎么可能不想身处其间?
所以在潜移默化之中,他其实已经变成了关中新政最坚实的拥趸,只不过在嘴上,他仍然还不愿意直接就承认而已。
大概也是因为他从小也是在琅琊王氏的府上厮混出来的,所以仍然在心中还对自己背叛了自己所属的阶级和思想,有所犹豫和惭愧。
王猛一开始并没有关注在王坦之,现在反倒是直勾勾的盯着无奈垂下头的王坦之,沉声问道:
“文度可是有什么心结?”
王坦之涩声说道:
“心事都已为刺史所知也!”
“不。”王猛摇头,“余所知的只是心事,不是心结。”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不知道你在犹豫和纠结什么。
他想了想,问道:
“想来文度是觉得,和父辈所愿有所不同吧。”
“岂止是不同。”王坦之抬起头,喃喃说道,“余怕是和他们说不清,又如何,如何能走出这一步?
身在太原王氏之中,大概······有些事本就是逃不过去的宿命吧,只能略略妥协,却不可能改变。”
看王坦之颠三倒四说着,王猛更是哈哈大笑。
“很好笑么?”他将茶一饮而尽,却因为内心中太激动,直接被呛到了,连连咳嗽。
王猛收起来笑容,摇了摇头,指着他说道:
“太原王氏,比之北海王氏如何?”
“大概,不分伯仲吧,只差于那琅琊王氏尔!”
“那余都能够放下,尔如何不能?”王猛问。
王坦之倒是愣了愣。
他还真忘了,眼前这个几乎把世家们往死路上逼的家伙,还真也是正儿八经的出身世家。
北海王氏,那也是当年青州豪门呢。
“我们不一样,余受家训国恩,刺史却是从小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北海王氏于汝,又无养育之恩。”王坦之霍然摇头。
王猛无奈,这家伙还挺伶牙俐齿的。
他也不想在外面打的越来越激烈的时候,和王坦之掰扯这些,索性单刀直入,问道:
“下一步,余会从三步入手,其一为推行私塾下乡镇,但和关中不同,河东没有那么多商贾能站出来资助私塾,所以河东的私塾,其实为官办。
其二,则区分私人行商,私人所售之货,会被严格限制在开列的名单中,盐铁之物,绝不可由普通商人掌控。
其三,则在河东各郡同步开设工坊,招募工人,而长安工坊之所有,河东工坊亦然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