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建康府,大家一个是堂上,一个只能奉陪堂下而已。
但谢玄倒是没有自持身份的意思,沉声说道:
“少将军带领水师前来增援,余感激不尽,但此地刀剑无眼,少将军还是坐镇楼船为妙。
待到八公山无法坚守之时,还要仰仗少将军的水师摆渡人马,再战淝水。”
刘牢之连连摇头:
“八公和淝水之地形地势,余从小就走过,山水相连,则若山丢,则水亦难守,在山上放箭,就可以笼罩水面,更不要说鲜卑人也是带着投石车来的,大小和准头不怎么样吧,但真要是吆喝起来,也足够水师喝一壶的。”
好似在认证刘牢之所言一样,山下传来阵阵破空声,鲜卑人正在用抛射的石头打击胸墙之后的王师,迫使王师士卒不得不又转移一部分人到山坡上的壕沟中,避免人太集中。
这石块若是居高临下砸在水师战船上,水师一样吃不消。
顿了一下,刘牢之接着指着那在山坡上纵横交错的壕沟说道:
“王师挖出来的这些壕沟,好,也不好。
好在能够从山坡上直达山坡下,壕沟上铺设的木板能够方便阻挡箭矢,总好过光天化日下走。
但不好就不好在,鲜卑人一样可以利用,可是郡守明显还是舍不得放弃山脚下的那道防线,所以也不舍得挖断了壕沟,更不舍得把现在山下的将士们丢在那里。
可是偏偏鲜卑人如附骨之疽,不断地进攻,让郡守根本没有抽走兵马的机会。
现在战局便这么僵持了下来,可对?”
刘牢之不管怎么说也都是两淮将门悉心培养的下一代扛把子,会有这种眼光,本就在意料之中。
谢玄微微颔首,指了指鲜卑军中:
“果真不敢小天下英雄啊。
鲜卑军中,定然也是有人看穿了这点,所以便是硬撑,也要死死缠着我军,只能容忍我军不断更换守军,但是断不能容忍我军从山脚抽身而出。”
“所以不妨就好生利用一下这壕沟。”刘牢之说道,“郡守麾下招募的儿郎,都还太年轻了,没什么经验,为数不多的老卒,顶不住的。
但是余麾下的水师儿郎们,平素最擅长的,就是在船上厮杀。
船上狭窄,辗转腾挪,靠的就是柳叶短刀,需要的时候,我家儿郎们,口衔短刃都能战,岂不正应在这壕沟之中?
所以余麾下水师步卒五百人,愿为郡守调遣。
郡守莫要不信,这五百人,可顶你一千五百人。”
谢玄稍稍沉默之后,笑道:
“这个,我是信的。”
刘家既为两淮将门之首,自然有说这个话的底气。
只是······
谢玄打量着刘牢之。
如果刘牢之现在是站在桓温那边的话,于他而言,最好的选择自然就是作壁上观。
谢玄打谢玄的,刘牢之等着打刘牢之的。
鲜卑人突破八公山,王师狼狈后退的时候,刘牢之带着水师站出来力挽狂澜,这便是更胜过谢玄的大功——于谢玄有救命之恩之后,谢玄自然也不会好意思和刘牢之抢夺功劳。
而刘牢之带着水师,在淝水上可能打的不如意,但他也不需要反攻,只要等着桓温率军赶来,那便是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