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杜英也不由得感慨,这世上当墙头草的方式有很多种,当的好的人,一直到最后一刻可能才知道,其是不知道多少面间谍,随时可以在各个阵营反复横跳。
而当的不好的人,在一开始,大家就知道这家伙是个墙头草,自然就不可能给予多少信任,稍有不慎,就会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因此当墙头草,肯定要想办法掩藏自己的身份和想法,以博取更多的信任,却在暗中谨慎的为自己谋求后路。
诸如郗家这样,直接摆明车马要把鸡蛋放在不同篮子里的做法,按理说并不可取,然而阴差阳错之下,郗家还真的借助大司马和关中的威风,狐假虎威,作为双方留在建康府的代表,小日子过的越来越滋润了。
甚至相比于被重用,但是也一样等于被撵出建康的兄长,因为关中一直在主动谋求和江左之间的联手合作,所以郗昙还会被留在建康府,成为会稽王和谢侍中的座上宾。
当然了,墙头草当到这个地步,也基本上没有了再跳回去的可能,但是只要郗昙这御史中丞的官衔还在,郗家的地位和名望还在,纵然关中一夕之间分崩离析,朝廷也会让郗昙平安落地的。
杜英向郗道茂略略解释了个中关节,郗道茂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杜英心疼的握住她的手:
“不是很恨他么,为什么还要关心?”
郗道茂靠在杜英的肩头,喃喃说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养育之恩,没齿难忘,因此总归不能不管。”
“那就给他一个机会吧,至少现在,余的这位岳父,在建康府也是进退有度,为关中办了不少事了。”杜英含笑宽慰,“余都觉得,他这是想要洗心革面,走上另一条路。”
“什么路?”郗道茂好奇。
“索性直接投靠关中,然后成为外戚啊。”杜英解释,“相比于在关中和朝廷之间反复横跳,最后有可能导致人嫌狗厌,这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么?
说不定啊,还能在余之后向前走一步的时候,再为你争一争和余比肩的那个位置,毕竟从目前来看,谢家的两边站队,对于我这位岳父,是绝对的优势,他不需要面对谢侍中,只需要面对谢司马就可以了。”
一言不发,仿佛已经入定了的疏雨,此时霍然睁开眼,却硬生生的强迫自己扭过头,不看杜英和郗道茂。
郗道茂这些时日也的确越来越多的担心这个问题,顿时露出些许惶然:
“妾身并无此意。”
杜英柔声说道:
“余从不怀疑。
而且······余这位岳父啊,一向是眼高手低,他未免小瞧了谢侍中。”
那是真正把天下当做棋盘的人物,身在东山就已经看到了自己高居相位而操纵天下英雄,如今杜英的出现,大概作为最大的变数,的确应该已经打乱了谢安的思索和布局,但是谢安也一定会相应的做出调整。
他所需要确保的,不是哪一方势力的存续,而是谢家如何能够在这变革之中,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
因此杜英不相信,谢安在这件事上,真的一点儿谋划都没有,只是他会不会现在就采取行动的问题。
毕竟谢奕的靠谱程度······也就那样,谢安又不可能全靠谢道韫自己去稳固谢家的地位,因此必然会有很多措施手段,让谢家比郗家,在关中,更不可或缺。
杜英对此还是很期待的。
想看看谢安到底在下多么大的一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