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的话,让蒋安等人都不由得陷入思考,而他不慌不忙接着说道:
“我军据险而守,又有了援兵,所以双方之间的差距已经被一点点的缩小。
可是鲜卑人第一天的进攻,虽然猛烈,却进退有度,完全没有着急的模样。
进攻之猛烈,显然并不足以说明其心急,也有可能是因为骁勇悍战的慕容氏嫡系兵马,本来就是这般。
今天鲜卑人留下的尸体余都看过了,身材偏向瘦小一些的汉人并不是很多,多半都是鲜卑本部兵马。”
顿时,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如此的话,那真正悍不畏死进攻时的鲜卑本部兵马,恐怕更难对付。
慕容鲜卑,能够崛起于河北,显然也不是单纯凭借河北内乱,当了一只黄雀而已。
其赖以起家的本部兵马,如果没有点儿真本事,也不可能从北地苦寒之中走出来。
因此,他们今天进攻的谨慎,就很值得琢磨了。
蒋安涩声说道:
“所以鲜卑人其实是想要让我军历经今日之战后,认为其军阵严整、兵马充足,并且也没有想要短时间内突破防线之愿,甚至也没有这个实力。
一旦我们这么想,那么就会认为现在的防线虽然不至于牢不可破,却也是消耗鲜卑兵马,为后方王师调度增援争取时间的好机会,所以更不会擅自离开防线。
并且既然有如此稳妥的防守方式,也不需要以身涉险,反而向其发起进攻。
这也就是说,我军一如今日继续坚守的话,正落入鲜卑人的圈套之中,不啻于坐以待毙。所以留给我们的选择无外乎两个,要么趁夜逃走,但是有可能被鲜卑人衔尾追杀,要么就是趁着夜色,对鲜卑人发起进攻,趁着其援军未到,先破其前锋、杀其锐气。
只要变阵得体,鲜卑人防备又不充足的话,那我军甚至能全身而退,继续坚守坞堡,可是此时的鲜卑兵马,却已经没有那么多,也只能继续维持和今天相似的进攻而已。”
杜英抚掌笑道:
“正是如此!
因此余认为,鲜卑人今夜反而并不会刻意戒备、设下埋伏,在他们看来,历经一天苦战,并且正在为明天仍然有守住坞堡之可能而庆幸的我们,此时应该在休息和备战才对,自然不可能没事找事去招惹他们。
而且既然其援军可能已经在路上了,那就更能让他们宽心一些,与其而言,没有什么比明日一鼓作气拿下坞堡,之后尽快向南进攻大司马,来得更重要了。
因而,甚至我们可以推测,此时的鲜卑人,甚至都在好生休息,而这,大概是我们能够翻回这注定败局的唯一机会!”
说到此处,杜英已经目光炯炯,环视一圈,蒋安等人也都振作起来。
其实刚才蒋安也说了,趁此机会连夜向南撤退,纵然有被鲜卑人追杀的可能,但是只要可以和大司马合兵一处,那么还有杀回来的机会。
但是无论是杜英还是他们这些关中元从旧部,当然都不愿意接受这种结果。
当初好不容易才利用大司马和王谢世家之间的斗争,真正掌握了关中兵权,现在又要眼巴巴寻求大司马的支持,还不知道大司马会提出怎样苛刻的条件。
所以宁肯拼一把,拼不过就索性直接撤到许昌去,也不能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