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要是堕落到直接让直系子弟,甚至只是旁系子弟经商的地步,那更是会毫不留情的一番嘲笑。
正如谢奕所经历的那样。
谢奕没有回答,却也等于直接给出了他心中的答案。
杜英接着正色说道:
“所以,世家不是商人,却不见得就不逐利,身上有的不只是铜臭味,可能还有血腥味。
而我们这些逐利的关中人啊,却不见得身上还有血腥味,不是么?”
谢奕笑了笑:
“有还是有的,正如仲渊之前所歌,胡无人,汉道昌。我们的身上没有自家百姓的血,但是有胡人的血。”
说着,谢奕拍了拍悬挂在墙上的舆图:
“正如我们现在要做的这般。”
杜英也露出笑容:
“所以岳父所说,还有一种做法是什么?”
谢奕缓缓说道:
“最坚固的壁垒,都是从内部被击破的,胡人若面对的是上下齐心、铁板一块的江左,自不可能越过雷池一步。但如果其面对的是各怀鬼胎的南方王师,甚至这其中还有擅自行动的,有不尊号令的······”
说到这儿,谢奕忍不住看向杜英。
若说不尊号令,那真是找对人了。
眼前的这个,还有大司马,这两个家伙看上去谁都不会直接遵从朝廷号令的。
杜英倒是并没有感到羞愧,朝廷的号令,不尊也罢:
“若余和大司马都是忠心耿耿之臣,那么现在大家应该考虑的,是会师邺城,还是横扫幽燕,不至于都在两淮磨磨蹭蹭了。
倒是岳父所说的第一个问题,擅自行动······”
杜英伸手指了指舆图:
“镇西将军那边,为何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余还真的有些担心会生出变数。”
“有阿兄压着,万石(谢万表字)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谢奕微笑着说道,摆了摆手以让杜英宽心,自家的兄弟们他还是很了解的,谢万这小子虽然一向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对于兄长们还是很尊重的,只要谢尚不点头,谢万就不会轻举妄动。
端起一杯茶,谢奕施施然说道:
“就算是这小子真的趁着阿兄病重想要自作主张,余或者安石修书一封,也要向他阐明利害,反正谅他也不敢在阿兄不同意的情况下率军越过两淮,就算是他做的,麾下的将领们也不会盲目遵从号令,顶多也就是和大司马有些冲突,不足为虑,这小子本就不是吃亏的主儿,大司马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报!淮北急报!”
外面骤然响起一声呼喊,随之而来的却不只是一名斥候,还有诸多将领。
杜英和谢奕,脸色都是一变。
淮北?
那边的局势不是应该已经完全为鲜卑所控了么,为何还会有变数?
而又是什么已经无须隐瞒的消息,直接惊动了这么多人?
斥候已经冲到堂前,大口喘着气喊道:
“寿春王师已于昨日渡淮北上,邀战鲜卑,主帅为谢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