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张玄之指了指沙盘上甚至都没有插小旗帜的关中:
“如今关中兵马多半都已经调动向关东,在关中都是一些新兵,可以说我们的腹心之地,一旦面对敌人轻骑的长途奔袭,会毫无还手之力。
我们大概也就只能不断地将各处兵马调集回来,包括如今的两淮、河东和凉州以及巴蜀这四个方向的兵马,都被迫回防关中。
在那种情况下,都督必须要坐镇长安以稳定军心,如此一来,不管都督同意还是不同意,各方兵马肯定都会主动前来救援,对于这些兵马的主帅来说,他们的未来所能依靠的就是都督,所以地盘可以不要,都督却万万不能有什么差池。
而这也就意味着,关中已经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有可能转眼成空。”
说到这里,张玄之顿住了。
因为他意识到,原本还有很多窃窃私语的大堂,已经彻底安静下来。
一双双眼睛看着他,却不说话。
也不知道是觉得张玄之危言耸听还是真的被吓到了。
看他们各异的神态,大概兼而有之。
这让张玄之不得不轻轻咳嗽一声:
“这只是最坏的可能。”
杜英却并没有笑出来,因为张玄之的这番推测,在历史上还成真了,不过那就要到几百年后,渭桥之盟了,当时的突厥人便是趁着关中空虚,一路南下,横冲直撞,逼迫太宗跃马渭桥,展现了自己的孤胆,却也引以为耻。
既然百年之后的突厥人能够这么做,那么现在的鲜卑人自然也是有这么做的可能的。
一旦那样,那么杜英现在所营造出来的一切架势,都会变成花架子。
而慕容儁此人,既然懂得声东击西,是知道兵法的,那么自然也就能够抓住缝隙,趁虚而入。
尤其是慕容家那边还有一个慕容垂,同样不是省油的灯。
关中如今家大业大,杜英决不能允许把任何势力放入关中核心区域中来搅风搅雨,战争可以在关中之外有拉锯、有进退,但是长安和外围的雍州郡县构成的关中区域,现在已经建设起来了大量的工坊、书院、市集,并且更重要的是,这里的百姓已经完全养成了对都督府的信任乃至于依赖。
因此杜英就算是放慢脚步、稳扎稳打,也不能让自己已经打牢的基础受到任何战火摧残。
杜英没有笑出来,其余人自然也就明白了都督的意思。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都督······是要下令让沈劲回军么?”阎负弱弱问了一句。
话虽这么说,但还有一个不能忽略的事实,从长安到西河郡这么遥远的道路,等消息送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尤其是关中现在还没有在上郡到西河郡这一段路上建立起来驿站系统,根本不可能做到八百里加急。
恐怕都督府的军令送到,沈劲都已经快要抵达目的地,甚至这场战斗的胜负都分出来了。
而如果是在半路上送到,也会让沈劲陷入两难的境地,无论是“将在外”一下,还是仓促退军,都有可能导致军中产生矛盾,也有可能在犹豫之中暴露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