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冲率军抵达泾水是在半天之后。
他之前收到杜英的消息之后,就在北地郡虚晃一枪,吓得城中氐人不敢出门试探,而桓冲则率军一路向泾水而来。
他麾下兵马不过三千,所以很清楚自己是啃不下北地郡乃至于整个氐人残部的。
和杜英会师,是最稳妥的选择。
而且在朱序的麾下,还有一部分原本属于桓冲的兵马,因此桓冲和杜英汇合,显然相比于独领孤军在外更有话语权。
不过抵达泾水之后,桓冲并没有着急渡过泾水。
他束兵泾水东岸,安营扎寨,一副隔着泾水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桓冲自北地郡一路疾驰,所以他的赶到,也在苻生的意料之外。
苻生抵达新平郡后,立刻接管了城池,但是因为王师兵马就在城外,他也并没有直接把兵马拉入城,而是沿着城垣新设立了一处营寨,和占据了原本辛牢所设下的老营寨的关中王师对峙。
大概是同样不清楚杜英和桓冲在打什么算盘,苻生也未轻举妄动,似乎在观望风向。
“少将军,大雪之后,泾水冰封,冰层之厚度,属下刚刚已经派人试探过,完全可过人马。所以我等为何不抓紧渡过泾水?”刘波站在桓冲的身侧,跃跃欲试。
渭桥之战后,桓冲带领三千兵马北上、衔尾追杀,一开始的确很过瘾,苻融所统率的氐人兵马只能狼狈败退。
斩获颇丰。
然而随着苻融一路退入北地郡,依托城池防守,桓冲也就奈何不了苻融了,这原本顺畅的战事再一次变得憋屈。
之后转战泾水,更是一路上光行军了,甚至就连氐人斥候都没有见到。
终于赶到了泾水,也看到了正在对峙之中的杜英和苻生,按照刘波的想法,现在王师就已经气势汹汹的杀过去,直击苻生侧翼,配合杜英将这一支氐人主力一口吞下。
甚至都不用竟全功,只要能够击溃,氐人内部恐怕就要支撑不住、先行崩溃了。
尤其是现在渡过泾水,就只是在冰面上走过去就行,不要太简单。
“我军从何处渡河?”回答刘波的,是桓冲的反问。
刘波愣了愣,倒也没有傻乎乎的直接开口,虽然战场厮杀经验并不是很多,但他也快速反应过来。
若是从新平郡外的水面上渡河,那么苻生完全可以半渡而击,到时候杜英就算是努力牵制进攻,只需要一通乱箭,就足够让桓冲承受很大的损失。
而如果在杜英的掩护下从关中王师控制的水面上渡河,那只是给杜英带去了三千兵马罢了,顿时失去了现在桓冲隔着泾水、随地可渡,也就随时可以威胁到苻生侧翼的作用。
杜英所缺的,并不是三千兵马,而是能够破局的机会,一个苻生有可能会暴露出来的破绽。
因此现在桓冲勒兵泾水东岸,就像是一把剑悬在苻生的头顶,纵然苻生自己可能也清楚,这三千兵马不会对他产生多大的威胁,但是防备之心只要有,就必然会在兵马调动的时候有所顾虑。
桓冲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刘波,提醒道:
“而且莫要忘了,苻生一向骄傲自负,而如今我们所作所为,何啻于直接向苻生挑衅?
所以啊,我们现在就是在等,等着苻生自己乱了方寸,甚至余还有些期待······”
刘波眼前一亮:
“将军是说,苻生反而有可能会主动向我们发起进攻?”
“那······就要看杜仲渊明不明白我的意思了。”桓冲轻笑一声,故作神秘。
刘波挠了挠头。
总觉得少将军和杜太守,就是一对老阴比。
莫名的心疼一下苻生这个很有可能一头撞入圈套之中的铁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