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回廊外,小雪轻轻飘荡,打湿了地面。
杜英和王猛似乎是在说闲话一样就站在回廊下说着。
他们的声音一飘出回廊,就被风儿吹散。
任谁都不会想到,就是在这看上去怎么也不正式的地方,关中未来的战略和很多人的命运,就这么慢慢被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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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中,观雪的人,不只有杜英和王猛。
王羲之裹得严严实实,站在堂前,看着雪化成的水滴沿着屋檐滴落,青石台阶上已经有了一个个小坑洼。
身后的堂上,家仆们正轻手轻脚的收拾家什,害怕打扰到王羲之的雅兴。
“右军还是去书房避一避吧。”王坦之轻声说道,“一两日后就要动身,莫要受了风寒。”
王羲之笑了笑:
“无妨,江左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下雪的日子。这点儿小雪,又算得了什么?
看一看这天地一片莽苍的景象,心旷神怡,不免舒坦了很多,岂不是胜过任何灵丹妙药?”
王坦之也就不再劝:
“太守给右军的回礼,右军可看了?”
“那首诗?”王羲之反问,旋即微微一笑,“余送给他一幅画,他还来了一首诗,倒也相映成趣。
不要人夸颜色好,但留清气满乾坤······杜仲渊这小子,是在告诉老夫,为了世家的未来如此拼命没有必要,一旦弄巧成拙、成王败寇之间,恐怕会有损于之前的清名。”
王坦之自然也看出来了这首诗的含义:
“所以右军打算这么做?”
轻轻咳嗽了几声,王羲之的脸色看上去又白了一些。
王坦之按捺住再劝王羲之回屋的冲动,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余时日无多了。”王羲之缓缓说道,“所以不管余是不是真要这么做,都影响不到身后名了。
不过最后若落得一句‘昏庸晚年’,倒也不好听。实不相瞒,此次返回江左之后,余就会辞去官职,归隐东山,静等归期。”
王坦之早就料想到了王羲之的想法,为了世家现在一地鸡毛的事,惹得一身骚,这本就不是王羲之所愿为的。
此次北上,也因为世家实在缺少分量足够又能独当一面者,王羲之动身,被迫的成分反而多一些。
如今他萌生退意,也在情理之中。
王坦之没有劝阻,微微颔首:
“右军此次北上奔波,操劳许久,也应该好好休息了。不过江左还等着右军再主持大局,右军休养之后,再起入朝堂,仍然还是国之栋梁。”
王羲之笑了笑,他对于自己的身体,早就没有了信心。
而且他也清楚,王坦之恐怕也做好了自己撒手归去的准备,这些话也不过只是宽慰罢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共同看雪。
过了良久,王坦之还是按捺不住,打破了难得的寂静:
“郗家已派人来说过联姻之事,但是右军来到关中之后,又似乎并没有因此事而同郗嘉宾谈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