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为君妇,永结同心。”谢道韫郑重的颔首。
杜英并不诧异于这个答案,但仍然露出一抹笑容。
两人一时都不再说话。
红烛摇曳,灯火昏黄,人影斑驳。
外面的嬉闹声似乎都被门窗隔绝,任外面红尘烦扰,而在屋内,携手相依偎,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静谧和美好。
尤其是现在听着杜英说那些遥远的千古事,顿挫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个年轻人的雄姿英发,谢道韫一时更是有些痴了。
自家夫郎,既期望他能卷动云烟、卓尔不凡,又期望他能碌碌无为,每日里与自己挑灯夜话就好。
结了婚之后,女人都注定了这么矛盾么?
谢道韫想到了自己的娘亲,不由得叹息自问。
不管自己怎么选择,都会尊重杜英的心意。
因为谢道韫有时候真的会有一种错觉,杜英似乎正是为了他所言的那个几乎不可能的理想而生。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另一个长方形盒子上,幽幽叹道:
“方才当真是鬼迷心窍,想着右军会选一些上佳的金银珠宝以表示善意且彰显江左财物华美。
然而刚刚听到夫君所言‘笔墨’之事,幡然醒悟,右军生性淡雅、品行高洁,正应了夫君之前所说的那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既如此,右军自然也不会真的送些凡俗之物。这礼盒长度,想来应该是一幅字。”
杜英笑了笑,他正是之前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揣测,所以打开桓温的礼盒时,才会看上去颇为镇定:
“想来还是大司马比较实在,右军墨宝,名传江左,千金难求一字。当日那《兰亭集序》更是被奉为‘行书之首’。想来千年之后,亦然会是国之重宝、人人称赞。
可是千年后太过遥远,我如今所见,仍是眼前。
右军纵然再写下千般、万般作品,也难以从我这长安换走一寸土地,反倒是大司马,的的确确给了我三套宅院,说什么也得在长安选择一处作为还礼。”
“千年之后,国之重宝······”谢道韫喃喃说道,显然这种称赞,即使是江左世家子弟再怎么阿谀奉承,也不敢如此说。
毕竟自今日上溯千年,就已经是古远到近乎于神话和传说的地步了。
而自此下溯千年,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杜英似乎看出了谢道韫的心思。
今日的千年后,将要有一个布衣凡人,建立以日月为名的王朝,重开华夏之天。
而在更久远的未来,自己如今所欲为之事,会变成现实。
“若是八百年后就有趣了。”杜英接着嘟囔了一声。
当谢道韫遇到了李清照,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场面?
“嗯?”谢道韫微微错愕。
“随口一言而已。”杜英含糊过去,掀开了礼盒。
不出所料,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