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上面写的条条框框太多,谁有心情去细细看?
现在方才醒悟,原来这狡猾的杜仲渊,早就有所图谋,算计好了他们啊!
当即,众人也不再争闹。
毕竟那么多人看着,王右军会偏心于江左并且尽可能维护各家颜面,也就算了,但大司马府和太守府也还有那么多人,到时候把他们不守承诺的事传扬出去,难免为人所不齿。
世家最注重名声,自己这样败坏家中名望,纵然说是被杜英算计的,以后恐怕也难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毕竟世家子弟,本领一个个的也差不了多少,你办不好差事,自然就可以换一个家中子弟去。
不过有一名世家子弟站出来说道:
“启禀太守,忘记考场纪律,是我等过错。然,余有一问,还请太守不吝赐教。”
不等杜英答应,他就侃侃说道:
“江左治民之法,衍自四书五经,而随秦汉旧规,当称一句‘萧规曹随’也,因此江左休养生息、百姓安乐,有如今之繁华。
而我等也未曾学这什么稚兔同笼,既不会数头有几何,亦不会数脚有几只。
如今关中凋敝,太守有振兴关中之雄心,我等知之,但太守何不效仿江左,以先贤之法为施政之策,自寻出路,恐有偏差,悔之莫及矣!”
他话音未落,便引起周围一片低低的赞同声。
大家虽然心有不忿,但也知道要遵守那“考场纪律”。
话已至此,一道道目光登时汇聚在杜英的身上。
对方拿出来事实,倒要看看杜英应该如何辩驳。
王羲之这一次直接放下茶杯,正襟危坐,似乎也随时准备开口。
“说得好!”杜英抚掌笑道。
这让竖耳细听的众人皆是一怔。
杜太守这是被说服了?
还是被气得魔怔了?
“这位兄台所言在理,”杜英负手而立,从容道,“那不如就以这户曹掾史为例,户曹者,掌管民众和粮草,为重中之重。
敢问诸位,若是有一账本放在此处,那诸位如何知道其中数之真假?若库中有八百斗粮食,而写为八百石,一字之差,谬之千里也。
若无算学,不做核查,则粮草几何,心不知之,又如何能供应百姓与王师所需?”
众人一时默然,其实他们下意识的想说,那简单的加减算数,我们还是会的。
不过只要就此承认了,那自然也就等于承认了算学是有用的,而这又不在四书五经之内,岂不是和之前他们所说的话自相矛盾?
而且他们在家中,一般都不会负责这种事,家里都有专门的账房,哪里轮得到这些世家子弟沾满一手铜臭?
因此单纯谈论此事,在气势上自然就弱了几分。
“此为下属之职,上官当行调度之举。”有一道声音弱弱响起。
“不错,的确轮不到你们亲自打算盘计算。”杜英点头,“哦对了,或许诸位还没见过算盘,等会儿拿一个过来让你们看看。
但是虽有下属,诸位又如何能保证下属就不会坑蒙拐骗、欺上瞒下,或有粗心大意之处,使得钱粮人口谬之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