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现在流露出这样的态度,已经是想要抱杜英大腿的节奏了。
而且他们的出身更是注定了他们背叛的可能很低。
所以就算这三人都是庸才,杜英也不介意千金市骨,给他们安排一些清贵的位置便是。
主要目的是为了给其余的世家做个表率。
表明关中并不排斥江左的人,而且还欢迎大家前来投靠。
“沈家沦落工商之业多年,也盖因当初家中还薄有积蓄。”沈文儒正色说道,“现在沈家于江左商铺二十余,在荆州等地也有零散商铺,店中伙计数百,虽然难以和大世家相比,但是也算微有起色。
然江左商贾,多借我沈家之恶名而攻讦打压,地方官府亦然收受贿赂、佯作不知,因此沈家铺子,往往举步维艰。
得闻太守攘助大司马收复关中故土,余窃以为江左之人恶我、厌我,但太守与我沈氏无冤无仇,此地应为我等罪人改过自新之处,所以特恳请太守收留。”
杜英摇头说道:
“其实当初沈充之乱,所祸害者,也不过寥寥几地。只不过其乱起于建康之后,扰乱朝廷部署,再加上沈家为本地世家,打压沈氏正符合南渡世家的需要,所以才会导致沈氏名声沦落。
然而余并不觉得沈氏之罪,罪至今日。朝廷甚至都未曾流放诸位,岂不本身就说明朝廷亦然秉持此意?
因此江左各家,恶汝、厌汝,可真因沈氏之罪耶?沈兄,真的如此以为?”
登时,一道道目光汇聚在沈文儒的身上。
而沈劲以及另外一个一直没有吭声的沈文泽,显然也露出一些惊讶和紧张的神色,不过他们似乎仍足够相信沈文儒,所以只是微微低头,保持沉默。
沈文儒深吸一口气:
“太守既如此说,那余可承认,此不过为些许借口罢了,其所贪者,沈氏家产。因此无论沈氏如此低声下气,又或者如何挣扎辩解,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家破人亡、为人所欺。
此次北上,余同舍弟,亦然是抱有一线希冀而来,若是承蒙太守收留,则沈氏可存,若是太守弃之如敝履,则沈氏一族,坐困江南,等候流散便是。”
说罢,沈文儒拱手长揖。
杜英当即起身,走上前搀扶:
“余最喜欢的,便是实话实说的人。别人欺负,以后再欺负回去便是,找一些借口宽慰自己,没用的,不过是自欺欺人,最后也不能改变什么。
现在你愿意说实话,那就好,余和沈氏无冤无仇,自然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朋友来了啊,关中永远都有美酒相待!
至于你所言的坐困江南,现在这关中就是大海,尔等游鱼,可还愿坐困浅滩否?”
沈文儒露出激动神色:“沈氏愿为太守驱策!”
若有出路,谁愿束手就擒?
沈文儒既然能带着家族顶住“叛徒”的帽子,挣扎求生这么多年,自然有他的一份韧劲和不屈在。
杜英笑着微微侧头,看向沈劲:“沈氏本家,也是这个意思?”
沈劲苦笑一声,我还有的选么?
而且这个选择对沈氏来说也的确不错了。
当即他也拱手说道:
“天地无路,更胜旁支。太守愿活我,则愿为太守马前卒!”
“那就好,尔可先带部曲前往营中。”杜英吩咐,“至于这议事堂上,自然有两位沈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