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柳黯然离去,甚至都没有下令鸣金收兵,显然他知道,此时鸣金,只会导致战场愈发混乱,而且也会让在前线拼命厮杀的那些氐人士卒们一下子乱了阵脚。
现在的苻柳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须需要那些士卒们能够为自己再争取到一点儿时间。
至于那一直牵动着苻柳神经的神明台,他看也未看。
或是不忍心去看。
就当苻柳带着大概千余残兵败将从神明台以北的城墙缺口中悄然离去的时候,王师将士也已经一路推进到神明台下。
原本负隅顽抗的氐人,此时已经幡然意识到,他们的主将早就跑了,因此也没有了抵抗斗志。
“苻柳已去,尔等早降!”王猛和任渠等人的反应也很快,当即指挥将士们高喊口号。
“苻柳已去,尔等早降!”王师将士的声音一开始还很零散,但是很快就汇聚到一起,如同浪潮一样席卷整个战场,接着重重拍打在北侧宫墙上。
余音回荡。
不少氐人士卒丢了兵刃,转身就往城墙缺口的方向跑。
当然还有一些本来和王师缠斗在一起的,各有各的选择,
或是觉得没有活下去的希望,索性愈发狠命的厮杀,非得要拉几个垫背的一起走。
或是并不相信王师所言,犹然在大呼小叫着表示一切都是谎言,只不过他们的喊声徒劳而薄弱,根本没有办法压住王师将士整齐的声音,而且他们时不时的回头看去,在那跃动的火光中,也真的寻觅不到苻柳的身影了。
也有一些并不打算就此为苻柳的失败而陪葬的——主将都跑了,陪葬大概都算不上——纷纷放下兵刃,跪倒在地。
“双手高举,低头!”王师将士们穿行在这些俘虏之中,厉声呼喝着。
建章宫之战,王师各部牺牲都不小,所以一个个肚子里也都带着火气,如果不是上面下达了抓活人的命令,恐怕大家会忍不住直接把刀落在这些氐人的头上。
“又是一批免费劳力啊。”杜英看着黑压压跪倒一片的苻柳,露出了笑容,算起来,现在关中盟抓到的俘虏里面,苻柳的麾下也有不少了。
真得感谢苻柳才是。
“整个建章宫,已为我军所有。”戴逯大步走过来,抱拳说道,“属下幸未辱命!”
“把神明台尽快收拾一下吧,上面的人估计没有几个活着的了。”杜英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高台,此时已经听不到上面的声音。
火,或许并没有烧到顶端,但是显然就算是有活人,也已经放弃了无谓的挣扎,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有活的当然最好。
杜英并不觉得这些家伙们被自家主将无情抛弃之后,还会有和王师拼命的冲动。
“这么一个高台,正好可以俯瞰未央宫,明日三面合围,我军进攻长安,更多把握。”苻柳跑了不要紧,现在杜英更在意的,是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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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在此?!”
跑掉的苻柳,还没有抵达渭水岸边,就被乌泱泱足足两三千打着火把的军队包围。
接着苻柳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喝骂。
“大王,应该是淮南王的兵马,当先那人,似乎是赵韶。”阎负压低声音说道。
文人相轻,阎负和赵韶都是亲王幕僚出身,结果赵韶通过阿谀奉承,一路向上爬,已经成为朝中要员。
可是阎负还是一个小小的幕僚,因此对于此人自然不会有多少好感,此时也是一眼认了出来,那身材瘦小一些的,正是赵韶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