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雄则自顾自的笑道:“本王戎马一生,自诩有安邦定国之功、平定一方之才。
而如今,外不能御强敌、收州郡,以致兵临城下、危在旦夕。
内又不能教子孙、安社稷,以致皇室动刀兵、大殿将染血······
当真是笑话,笑话啊!”
说到这里,苻雄不由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有千万般愤懑和悔恨,却无从释放。
吕婆楼亦有感触,但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劝慰,只能跟着叹了一口气:“若是大王不弃,臣下愿陪大王一饮。”
“军中怎能饮酒?”苻雄一皱眉。
吕婆楼却苦笑一声:“国将不国,军还是军么?”
苻雄怔了一下,旋即大笑:“好,饮酒,且饮酒!”
长安的那些事,便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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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在王猛和谢道韫的陪同下,向林氏坞堡一侧的军营走去。
谢道韫轻声说道:“前来此地,并非是道韫意气用事,而是坞堡中不少亲眷想要前来劳军以及······认领尸骨。”
她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让杜英和王猛的心中也是没来由的一沉。
林氏坞堡之战,新编的上千兵马折损半数,而且这些年轻人基本上都是关中盟最后的青壮劳力了,是很多家庭的希望。
对于杜英或者王猛这样的决策者来说,他们的生死,或许只是几个数字,或许只是关乎到关中盟利益的筹码——决策者必须要这样的冷血,才能为整个团体博取到更多的利益。
但是对于那一个个家庭、一个个翘首期盼夫郎子弟归来的家眷们,就相当于一片天空的崩塌。
为关中盟而牺牲,此为忠义,是礼仪教化本来就想达成的最终目的之一。
再加上谢道韫认为自己身为盟中妇孺的主心骨和代言者,自然更不可能置之不顾。
因此她合情合理的出现在这里。
只不过谢掾史是不是因为心中亦有相思之情,那大家心里都清楚。
看破不说破。
“誓扫匈奴不顾身,九千貂锦丧胡尘。”杜英叹息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众人齐齐看过来,咀嚼着话中之意,若有所思。
尤其是跟着前来的不少眷属,听到这句话,眼眶登时忍不住泛红。
而今她们想要来寻找的,可不就是深闺梦里人么?
轻轻咳嗽一声,王猛好奇的问道:“无定河在哪里?”
杜英顿时尴尬的笑了笑:“有感而发罢了,无所谓哪一条河,可以代指天下江河,又或可指昨日之灞水。”
其实原文应该还是“五千”,不过那应该是特指的某一支军队的五千兵马,所以杜英此时改成了九千,以九这数之极代指战死兵马之多,大家都是没有觉得奇怪。
“多少战事,围绕江河山川而起,多少士卒,又埋骨荒野之间。”王猛神色倒是出乎意料的肃然,“师弟诗中之意,发人深省。”
自家师弟总是会有一些诗词文章脱口而出、震惊四座,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王猛之前在山上隐居的时候就曾经见识过这种“妙手偶得之”。
不过他对诗词文章的兴趣并不是非常大,所以诗词写得好坏,王猛并不是很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师弟想要表达出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