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准不好说惶恐,却也非十分骇惧。拓跋铣确实能撇开霍家,就博个刀光剑影。可谁不想尽可能以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大的收获。鲜卑如此花功夫,自然是不希望梁人打扰,好一口气彻底吃掉羯。
那几个鲜卑人来京亦是诚意十足,终还是怕羯死而不僵,想要霍家支持些。且鲜卑与霍家还有后事一说,这天下又不止那一片原子。拓跋铣肯定不想与霍家闹翻了,让梁人西北合二为一。
这生意....得做。
这做的理由当然是有怕死的成分在,更多的,未必不是霍家想活的更好些。
鲜卑吞掉羯后,就直接壤临沈家。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沈元州就需要出战,那时候处理沈家,就简单许多。先不说霍家与鲜卑的关系,大不了,学着当今天子,许他几座城池出去又何妨。
要阻止梁出兵也容易,便是现在,若霍准强求,魏塱未必就能让群臣同意尽早援羯。不过就是霍准表面故作姿态,实际顺水推舟,给自己找个合理往宁城囤粮的理由罢了。有了这旨密令,他将霍家所能搜刮来的财物尽数运过去又有何难。
现在犹是如此,羯皇一死就更不用说了。援羯已无意义,若说趁此出征,而成帝在位十余年未兴战事,今国泰民安,不求将军卸甲,陛下何起黩武之念?
非得要打,那也是沈家领兵走安城一线。羯本有附庸之心,又逢王上新丧,投身梁的可能性肯定比归顺鲜卑的可能大吧,沈元州此时不去收复,更待何时?
不等事到眼前,谏词都已经在霍准脑子里过了三五句。
易如反掌,罢了。
拓跋铣的野心来的恰是时候,手段也玩的恰到好处。只要此时霍家施恩,就算日后翻脸,起码也不会翻在沈家身丧之前。
结束之后,清洗羯人整合五部肯定需要一段时间,等他清洗的差不多,再对付沈元州,沈家一死,黄家不足为惧。这些事一一办下来,太子也该能张嘴吃奶了。
唯一令霍准不满的,就只剩下拓跋铣定要霍云昇往宁城一事。理由并不甚充分,霍准又无可反驳。
“当年尔皇与本王有约,却又自食其言。若霍相再玩一次,鲜卑防不胜防。羯人往梁求援一事,本王已知,亦知沈元州乌州在点兵备粮。事实摆在眼前,单凭霍相一句可阻,未免将本王作三岁小儿戏之。莫不是霍相巴不得沈家先行出兵,借本王之手除心腹大患?”
当时魏塱还没说要援羯,拓跋铣就于信上说沈元州已经在备粮点兵,这等大事,霍准不该被一句话骗过去,可惜,宋沧案发,沈元州为求清白,免不了要喊两句朝廷称严查乌州一脉上下,魏塱准奏。
他决然没点兵备马,然与羯来往本就是粮米甲胄居多,还能查别的什么。再来拓跋铣这一提醒,在霍准眼里,有和没有,都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