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脸上湿热,她捉急忙慌的覆手去乱擦,忘了指尖掌心皆是浓烈鲜红。一手腥气便随着动作在脸上蔓延开来,又被泪水冲散,脸上沟壑分明,又沾染着薄汗,面貌与申屠易初见的那个小少爷,相差的更远了。
这样抹了好几下,薛凌才堪堪止住泪水。她再也没什么要跟申屠易说的,便撑着地面起了身。瞧着那刀还在近处,虽然知道申屠易现在估摸着也是拿不起来,她还是上前几步,一脚将其踢的老远。
屋子里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血迹。薛凌将脸仰着,张大嘴狠吸了两口气,才缓缓走到含焉身边,颤抖着一根手指去试了一下她鼻息。
竟然是还有点,似乎是难以置信,她又伸出一根手指,放了好一会,确定是还有气。她重重垂下头,压着动静喘了一口,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失望。
这个人,太麻烦了,麻烦到她觉得就这样死了也不错。可发现含焉还喘着气,烦躁的同时又带着些许庆幸。薛凌没注意到含焉衣衫不整,只当是拉扯导致的,反倒省事了。
她扶起含焉,查看了一下后背伤口,裂肯定是裂开的,但没有重复出血。可能是因为她压根不管用量,将数瓶药粉一股脑糊了上去。陶弘之那坑来的都是好东西,起死回生的没有,止个血还是小菜一碟,含焉撑不住,多是一时气血两亏,加之心绪不稳导致的。
薛凌将她拖到墙角,想敲醒了交代两句,却最终没那么做。她没回头看申屠易,那人肯定死不了。床上还有一大堆瓶瓶罐罐,那会给含焉用剩的还没收,只要动作快点,估摸着手也保得住。
她并不担心申屠易去报官,这种蠢事,苏姈如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且不管是个什么说辞,反正申屠易没有去找御林卫埋伏在薛宅,就足够说明他不会去找官府帮忙。
可是,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薛凌也没有答案,甚至于,她现在还是很想将那人的胳膊砍下来,心驰神往不能自拔。可她还是没这么做,所以,要赶紧离开,再不离开,就难以自控。
她垂着头,行至床前,在被褥上净了手,小心翼翼将荷包取下来,四周看了看,也没个锦帕之类的东西,便去捡了一张前日描有百家姓的宣纸,裹了好几层,贴身塞着,方收了套衣衫,拿上银钱出了门。
院里血迹也不少,那花儿还躺在屋檐拐角处。薛凌正要上前,瞧见角落里有两大缸清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今早上才从井里打起来的,旁边水桶还有湿气未干。她看了看身上,便上前拎了两桶到房里。
天热也不拘水凉,她本也就不在意这个,从头到脚冲洗了几次,换了新的衣衫,将平意小心翼翼放进袖笼里,这才出了门,敲醒了花儿。
花儿迷迷糊糊睁了眼,一瞧抱着自己的是薛凌,赶紧又闭了眼,张嘴就要大喊。薛凌飞快的用左手捂住她嘴,下意识就要将人丢回地上,把平意滑出来。可身子并没这样,反是右手一紧,将花儿上半身搂的更牢了些,唯恐这蠢货挣扎自己又摔回去了。
连语气都变了个样子,薛凌从来没这般哄着人说话,她柔声道:“你别喊,我给你个好东西”。她说着还怕挡住了花儿鼻子,将左手往下巴处移了移,力道也放轻了很多。
十七八的小姑娘,一软了嗓子讲话,就美好的很。花儿虽还是恐慌,却试探着睁了眼,不敢直视薛凌,却躲闪着偷瞄她。
薛凌拿出个小布包,是她刚刚从旧衣上割下来的一片干净处。身上所有散碎银子都丢在里头了,又随手打了个结,吊着在花儿面前晃悠。
“你看,里面足有四五十两,你就找个干净的房间躲起来,等你八斤哥哥回来,一道儿走了去买几块田地好不好?”
花儿没答话,薛凌又仰着脸,将眼泪倒回去一些,想着鲁文安以前哄她“你看,这不是给你弄来了,你就找个隐蔽地儿藏起来,等你老爹不在城里再玩好不好?”
她学着鲁文安将手里布包大力晃荡了几下道:“能买好些呢。”
鲁文安说:“能玩好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