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石亓还未回答,倒是石恒先开口。并非是说与薛凌,而是用了一句羯语跟石亓说的。薛凌听不懂羯语,皱了一下眉头,一时不知手里那杯水该不该泼。稍作迟疑,目光便转到石亓身上,想看看看他动作再做决定。
石亓属实为难,他早就知道大哥不想还,这会不惜当着薛凌的面用羯语再三提起,可见是铁了心不能给回去。他既不敢看石恒,也不敢看薛凌,捏着手里刀好半天没说话。
薛凌来回打量了几眼,道:“小王爷,有道是救命之恩,总不能我刚把你俩从拓跋铣那捞出来,你们就过河拆桥吧。”
“齐姑娘……..”。石恒还要有心周旋,石亓却一拔刀喊了一声“大哥”,打断了他说话。
这是石亓第二次拔刀,薛凌听见声响就要退,但终只是将右手垂了下去,看着石亓没说话。
那枚骨印在刀鞘里卡的紧,好半天仍没倒出来。石恒还要阻拦,石亓高声用羯语说了几句。薛凌看出石亓是打算将印还给自己,也就懒得去猜俩人说的什么废话,坐在那好整以暇的等着。
含焉看着眼前两张银票,良久没有伸手拿。她实在分不清薛凌与羯族王爷的关系,说是朋友,这一路似乎不像。说是敌人,没理由从鲜卑王手底下救人。这会更不知几人是为的什么争吵,就算知道了,她也没什么资格讲话。
只看着薛凌坐了下来,思虑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将两张银票推回给薛凌,道:“小姐,我想跟着你。”
事不关己的热闹向来有趣,这会薛凌心情着实好,便是关己,也瞧的乐呵,她盯着石亓二人神色,一边防备,一边去猜那堆叽里呱啦的羯语是什么意思。压根没听清含焉说了啥,随口应了,索性支棱着手看二人如何收场。
可惜,终也没打起来,不由得叫她有点小失望。石亓将骨印郑重放在薛凌手里,石恒似有不甘,却终归没动手抢。一如薛凌所言,救命之恩,便是不报,翻脸无情这事,他还真难做出,况此时还身在梁国。
薛凌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欢欢喜喜的拎了包袱往外走。盘算着行马至宁城,就换新马。如此一路换马,日夜兼程,到京中也快的很。含焉那会子求着薛凌收留,原以为她不会同意,没想到竟答应的如此爽快。一见薛凌起身,赶忙也站起来跟在后面。
石亓看着薛凌背影,又看了一眼石恒,侧过头没说话。他觉得愧对薛凌,又负了大哥,不知如何才能化解眼前局势,只想等薛凌走了,自己也赶紧回羯,找个帐子躺回去,当这事没发生过,过回他以前不知死活的岁月。
“齐姑娘…”,眼看着薛凌要跨出门,石恒喊了一声。他已明幼弟心意,虽知绝无可能,但也不想这场告别来的太过不快。羯人也是记恩的,一码归一码,骨印的事以后再说,但这几日,总是要道一声谢。
只他下面的话还未说出口,薛凌便赫然回头,将含焉拨到一边,甩着那枚骨印,看了他半晌,笑的颇有几分诡异,道:“我并不姓齐。”
石恒狐疑的看了两眼石亓,他对薛凌一无所知,姓甚名谁都是石亓说的,这会听薛凌否认,只当是自家弟弟也被蒙在鼓里,却不知薛凌为何这会主动拆穿。
石亓也抬起头看着薛凌,他担忧的终于成为事实。阿落,从来不是阿落。
骨印的线一圈圈缠绕在食指上,薛凌看着石恒道:“我姓薛。三年前,你与拓跋铣连手兵临平城,我就在城内。”
不等石恒反应,薛凌转身离去。手上骨印凉意渗人,将那会热汤带来的暖意悉数压下。虽不知石亓二人说的是些什么,总不过是怕她与鲜卑勾结,不想还骨印吧。可三年之前,石恒也曾与拓跋铣连手。到了今日,便要坏别人好事。脑子里想着这些荒唐,薛凌往拴马的地儿慢悠悠走着,都没注意到后头含焉一直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