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的事情,郭秀也没精力去猜去想了,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呢,比如缴公粮。
粮食打出来了,各村的村长开始在大喇叭上吆喝本村的村民们缴公粮。缴公粮是按每家种地的亩数缴的,一家有几亩地,按照比例分成,就缴几亩地的量。
郭秀种了四亩地,用公粮比例乘以四,也就要缴四五百斤粮食。这四五百斤粮食,用木板车来拉,对郭秀来说并不算啥重活儿。但缴公粮要到集镇上的粮站去缴,从乔家村到粮站有十多里的路,几百斤粮食拉得远了就不是轻活了,可又有啥办法呢?
郭秀把要缴的公粮半袋半袋地装上木板车后,对乔家诚吩咐道:
“你在家好好看着弟弟妹妹,妈得去缴公粮。”
“妈,那么远的路我去帮你推木板车吧,你一个人能拉那么远吗?”乔家诚懂事地说。
“你病刚好,我哪还敢再让你帮我干活啊?”
“没事儿,我好利索了,你看。”乔家诚说着伸伸胳膊踢踢腿,又接着说:
“再说,你缴公粮不知道要缴到啥时候呢,如果你回来晚了,小诚闹着要找你,我该咋办?”
郭秀想想也是,缴公粮还得排队缴,等她拉到粮站肯定该有好多人了,说不定得排到天黑。把三个孩子扔在家里一整天,确实让人挺不放心的,几经考虑,她只好把他们都带上。
于是,郭秀让乔小诚坐在木板车上的粮食上,她在前面拉着,乔家诚、乔雪草在后面帮她推着,娘四个就样出发了。
那时,农村的路还都是土路,娘几个在刚下过雨的泥泞土路上艰难地前进着。刚走出村两三里路,就累得不行了。郭秀怕再累着孩子,只好停下来休息。眼看着快晌午了,还走得不到一半的路程,郭秀真是心急如焚哪。别人家有人有车的肯定去了不少了,到时候排不上队缴不了公粮可咋办呀?
娘几个正呆站在路边发愁,忽然看见陈东明开着拖拉机从后面过来了,他儿子陈峰在后面车厢里站着。陈东明把车开到郭秀木板车旁停下,就责怪她说:
“哎呀,嫂子,你说你去缴公粮咋不跟我说一声呢?你看你现在拉不动了吧,再累着孩子。”
郭秀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你已经帮了我那么多忙了,我真的不想再麻烦你了。”
“你这说的哪儿的话?我也得缴公粮啊,光拉我这几百斤粮食也是跑一趟,不就多你这几百斤粮食吗?还能把我的车压坏?”陈东明说着走到郭秀木板车旁,抓起木板车上的粮食就往他车上撂。
“大娘,你就不用跟我爸客气!你越跟他客气,他反倒心里不舒服。你得给他报恩的机会,他才会心里舒服。”陈峰站在车厢里,像个小大人似的,对郭秀一本正经地说着。
“这恩,也不能报不完了不是。”郭秀被陈峰逗乐了,笑着回他。
两年前,淘气的陈峰去河里洗澡,差点溺水身亡,多亏乔大勤及时发现救了他。因此,陈东明夫妇总是逮着机会帮郭秀。
乔雪草和乔家诚也都看着陈峰乐呵呵的笑起来。
“就是不报恩,你这对我来说,也不算啥呀!”陈东明一边撂着麦袋子一边说着。
救星啊!郭秀内心一片感激,不知说啥好了,就忙着帮陈东明往他车上挪粮食。
“我刚才路过你家,看你家锁着门,以为你干啥去了呢,谁知你拉木板车缴公粮来了。就这坑洼不平的路,等你拉到,人家把号都发完了,你今天也交不了,还得等明天。”挪完粮食,陈东明习惯性地搓了搓双手对郭秀嗔怪着。
“是啊,我正发愁呢,幸亏又碰上你了。”
挪好粮食,两人又把木板车抬到陈东明拖拉机上。让郭秀和几个孩子上了车,陈东明便用摇把摇着车,就突突地开走了。
陈东明开着拖拉机,大老远地就望见粮站门口木板车、拖拉机都停满了,人更是人山人海。他把车开近找了路边一个树荫下停下,就忙跳下车对郭秀说:
“嫂子,我去领俩号来,得按号缴公粮,你和孩子先在车上等着。”郭秀应了一声,陈东明便转身,急忙挤进人群里去了。
陈东明一走,陈峰立即带头跳下车,几个孩子蹲在地上玩起游戏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陈东明才终于汗流满面,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他拿着两张纸条,对郭秀扬了扬说:
“嫂子,咱们排到了最后几个号,再晚一会儿就拿不到。就这估计也得等到天黑。”
郭秀又感激又庆幸地说:
“天黑能缴上也行,要不是你,我们娘几个连号都拿不到,拿不到号,我们累死来到这儿也是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