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援:对不起,我不馋。
…
阮援打着哈欠起床后,就听到阮兰瘪个小嘴嘟囔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死老太太亲自下了厨房!
冰凉的井水让阮援忍不住打个激灵,他小声道“这是咋了?”
阮兰哼了一声“今天是给阮金花和阮志平拿粮的日子,死老太太锁着厨房门烙饼呢!打算给那俩金疙瘩送去!”
阮援看她气的那样,笑了下“烙饼就烙饼呗,指定没咱昨天吃的那个好吃。”
阮兰嘿嘿笑了,吧嗒吧嗒嘴“死老太太才没咱那好命呢,瞧着吧,那两个金疙瘩早晚成废铁渣渣!”
阮援看阮兰的目光一下就变了,小姑娘年纪不大,怪毒舌的嘛,我喜欢!
许是今天阮婆子和二房心情好,就算看着阮援上桌吃了早饭也没说啥,就是老太太掌勺盛饭的时候,朝他们娘四个翻了好几个白眼。
刘翠萍看着他们四口人面前的粮,心里又不舒坦了,贴着阮婆子道“娘你看,小丫都十四五了吧,我娘家甥女这么大都订亲了。”
阮兰脸色当即就白了,眼睛瞪得圆圆的。
林美芬赶紧道“小丫还小呢,不着急。”
刘翠萍嗤笑一声“小啥呀,小孩天天吃这么多啊?别人不说你咋心里没数啊,你家就你和兰子干活,小虎和小丫谁给你养大的啊?不是我们这几口人啊!”
“二嫂!你咋这说话呢!”林美芬好像一触及阮援就忽然有了骨气,就是话还没狠起来眼眶先红了“那兰兰虎子他爸以前的工资不也是供志平和金花上学了!”
阮援倒是对这事不以为意,甚至想悠闲的吹一下头上厚重挡眼的齐刘海,嫁人?用不用掏出来比个大小啊?
阮婆子斥道“你个扫把星还敢提我德军!我儿子的钱不养我家,那养他这个杂种啊!”
林美芬气的嘴唇发抖说不出话。
以前的工资?够供阮志平俩人上学?恐怕不够吧!他想着,阮德军在煤厂出了事故,怎么说也得有抚恤金啊!
这么一想,阮援觉得今天是个闹一闹,十年少的好日子。
阮援垂着头,低声细语像个受气包一样“行了娘,奶说得对爹以前的工资给奶奶是对的,毕竟咱们是一家人。”
刘翠萍听到这话,啐了林美芬一口“你还比不过个孩子!”
林美芬看向阮援。
却没想到阮援接着说“可爹的抚恤金是给老人和妻儿的,是你,小虎,小兰还有爷奶平分的,我个外来养子的能有口吃得都不错了。虽说抚血金没说要养侄女侄子的,但听那些人说贪抚恤金可能要蹲牢子的,我娘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过一分钱呐,你们说这事要是让公社知道了,爷奶年纪这么大了,蹲一次还能活着出来吗?难不成让二叔或者志平哥替他俩蹲啊!”
抚恤金!他咋知道的!阮家老两口和二房神色都变了。
“你听谁说的!”刘翠萍眼睛霎时鼓起来了,她赶紧回头看了眼抖着手的阮婆子,又看了眼阮二军“二军,坐牢啥的,小丫说的是真的吗?”
刘翠萍这话一说,这是不认也得认了!
阮婆子吼了句“我看她是在放屁,哪有什么抚恤金!我没贪钱!”
阮二军明显知道利害关系,阴着脸没说话,大房一家像鹌鹑一样左看看右看看。
阮援说“我爹在煤厂没了,为了工人利益牺牲,怎么可能没抚恤金呢?这话说出来奶你不怕革委会给你安个不尊重工人的名头!”他还是低着头“都说了别声张了,这事让外人知道,那抚恤金五百多块啊,谁不眼馋啊,咱自己家知道就得了!”
“五百多块!”王柳枝憋不住了。
阮婆子眼睛一转,气的拿拳头捶闷头不作声的阮大军“作孽啊!哪来那么多钱啊!净在放屁啊!”
阮兰小虎听见这个数字都愣住了。
“所以说啊,奶啊,你得管管二婶。”阮援终于抬起来头,发黄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声音又软又轻“以后啊,当外人面可别说是你们养的我和小虎,你说你没贪,可毕竟那钱也没进我娘手里,说实在的以后也进不到我娘手里,我娘呢,她个女人也不会主动要。但是要是再说我和小虎靠你们吃的饭,我想我娘拖家带口的跪着也要求公社评评理,二百块够不够养俩不上学的孩子吃口饭!”
林美芬红着眼睛看了眼阮援,像是神经质一样猛地站起身推了一把面前的碗筷,眼睛瞪得很大“你们在逼我们娘几个,那咱们就闹开吧!”
连刘翠萍这样的滚刀肉都被她吓了一跳,抱着阮龙往后躲了躲,毕竟老三的抚恤金具体数字她是知道的,心虚道“你,你,谁逼你了!”
阮婆子想一如既往的撒泼混过去,却没想到王柳枝笑了笑“娘啊,虽说老三家这是不和你争抚恤金的事了,那我也想问了,我这一大家子做牛做马的,你昧下那么多抚恤金供志平金花念书,志平也就算了,我家大丫,二丫差哪了!是少长阮金花身上哪点东西了!”
阮婆子看着两个媳妇同时发难,左看右看,又不敢哭天摸地招来邻居,眼珠一转,“哎呦,哎呦,逼死我算了,逼死我了!都要造反啊!老二啊,扶娘回去躺着吧!”
阮二军应了声哎,随着走的也有二房一家。
人走的差不多了。
阮老头拿烟袋敲饭桌,眯着眼睛装老态“我看这家要分啊!”
“不行,爷!不能分家!”这话是阮兰说的,她年龄虽小,可心里清楚的呢,娘和小丫咋想的她不管,可她爹的抚恤金一天不要出来谁也别想分家!
阮老头说这话也是在卖惨,听到一向忽视的孙女这样说,连看三房都有点顺眼了。
王柳枝却红着眼没说话,就摸摸小女儿的头。
吃一顿饭像打一次仗,趁着爱挑事的人不在,小虎偷拿了好几个窝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