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盐白窄袖的胳膊从身后探了出来,搭在唐衍肩膀上,把他往旁带了两步。
袖口绣有一柄三指长的利剑。
“程师妹说得对,你且让开。”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带了几分杀伐之气,又偏偏被不高不低的语调包裹得十分严实,反而给人一种奇异的稳重感。
程寰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来人两步走到了程寰身前,将唐衍挡在身后。
他身形颀长,较之程寰高了一整个头,约莫三十的年纪,黑发紧束,剑阁弟子那身如丧考妣的白色劲装竟也被他穿得帅气逼人。
一张俊逸的脸上嘴角紧绷,看不到丝毫笑意,整个人犹如夜幕下匍匐的山峦,厚重无声。
“程师妹。”他对程寰行了个礼,动作标准利落挑不出一点毛病。
程寰心念一转,眨眼间已经露出了一个热情洋溢的笑容,她对着云平秋吹了一声口哨,双手交叉抱在脑后,大大咧咧地道:“好巧啊,云师兄也来逛青楼。”
云平秋的表情僵住了。
唐衍不禁佩服地望着程寰的背影,师父果然是个狠人。
“我是来寻程师妹的。”云平秋很快调整了神色。
“哦?”程寰斜眼。
云平秋沉声道:“翠春楼人员混杂,若江月白知道程师妹来这种地方厮混,势必大怒。”
“你急匆匆地赶来,想必也是为了昨夜之事吧,不如我们到翠春楼里边吃边聊?”程寰道。
“翠春楼乃烟花之地,不可。”云平秋寸步不让。
“这可难办了。”程寰摸着下巴深思道。
云平秋没有放过她眼底闪过的戏谑之意,当即眉头微蹙。
“有了!”程寰一拍大腿,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
唐衍欲哭无泪:“师父,你拍错腿了。”
“怎么会?”程寰一脸无辜:“难道你要我拍云师兄的?”
云平秋冷静地低头看着地面。
唐衍:“……”
一炷香后。
云平秋有些不冷静了。
一行人大摇大摆地在翠春楼外摆了一张桌子,程寰和云平秋相对而坐。
唐衍站在程寰身后,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来来往往的人目光诡异地朝着他们看去,忍不住低声议论纷纷。
程寰倒是十分轻松自在地看着翠春楼的小二将藕饼放在了桌上。
“云师兄,请。”程寰十分客气。
“我不饿。”云平秋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面蹦出来的。
早知如此,还不如进了翠花楼,至少不会被人当成什么稀奇事物围观。
“那我就不客气了。”程寰旁若无人地抓起了桌上的藕饼。
甜腻的饼香钻进袖口,落入了魏知鼻息间。
魏知不由勒紧了程寰的左手。
程寰嘴角一弯,左手偷偷抓了一块藕饼,塞进袖口,垂在桌下。
魏知慢悠悠地松开程寰,藏在桌下小口一口地吃着饼。
察觉到魏知的小动作,程寰笑容更甚。
云平秋看得一头雾水。
吃个饼而已,有必要这么开心?
程寰嘴里塞满了藕饼,还不影响她说话:“以云师兄的聪明才智,昨晚的事一定有什么应对之策了吧。”
云平秋不是没有听过别人恭维的话,可都没有从程寰嘴里说出来膈应。
他坐得笔直,一板一眼地回道:“夜间的太阳无影无热,和平日里的差之千里,可视为妖物。但我与师兄弟们翻阅古籍后并没有找到相关记载,为今之计,可以考虑用弓箭将阴日射下。”
“听上去不错。”程寰两边的脸颊被撑得鼓鼓的:“不过从哪里找个神箭手出来?”
“我师弟少康,家族从有穷迁徙而来,是上古遗脉。少康从小力大无穷,目力极佳,他曾千里之外射中了猎鹰脚上的信笺,可以一试。”云平秋道。
程寰的动作顿了顿:“万一失败呢?”
云平秋抿紧了唇:“没有万一。程师妹恐怕还不知道,阴日会造成什么后果吧。”
程寰瞥了一眼旁边的翠春楼,正色道:“白日宣淫?”
云平秋:“……”
唐衍耳根子红了起来。
他还只是个孩子呀。
云平秋生怕程寰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便不再兜圈子,压低了声音道:“被阴日照射过的人,全部得了一种怪病,半梦半醒,浑身无力,而且整个人从手脚开始缓慢溃烂。”
程寰“咕噜”一声将嘴里的藕饼吞进肚子里,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你把他们关哪里了?”
云平秋惊讶地一挑眉。
程寰漫不经心地道:“既然有怪病,城中又未见,云师兄一定是采取了一些必要措施。”
“地牢。”云平秋回道:“少康检查过,这些人里面,儿童、少女病情更重,男子次之,我推测身强力壮者,发病会更晚、更缓,但不知道阴日再次照射会不会加重病情,所以将他们都关在了地牢中。”
“人会传染人吗?”程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