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会长说完,厅中议论四起,染坊主们交头接耳,讨论着对此事的看法。
阮弼也不催促,坐在头把交椅上,一边怡然自得的嚼着槟榔,一边微闭双目,等他们充分讨论完了再说。
就这样整整议论了半个时辰,直到厅中那具西洋钟,指向晚上九点时,阮弼才睁开了眼睛,轻咳一声。
议事大厅里马上安静下来。
“都说说吧。”阮范便沉声道:“赵公子的提议,大家应不应?”
“应。”
“应。”
“当然应。”众人忙纷纷点头,没一个敢说不应的。
可见江南集团给芜湖浆染业的压力有多大。毕竟你无法战胜一家可以不赚钱的商号,人家赔得起,你赔不起……
“好。”阮弼点点头,从浅碟中又捻一颗槟榔,送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他平生无所好,唯有嗜槟榔如命。
“既然如此,那我们行会就决定改制为公司了。”
“没问题。”众人纷纷点头。
浆染行会本身就带有股份公司的性质。各家按照各家的实力向行会出资,市场份额由行会按各家出资分配,所以改制公司并无实质障碍,大家也都同意。
但接下来,讨论该与江南纺织,换多少股份合适时,分歧却出现了。
有人认为,换个两三成自保就足够了。
但也有人认为,两三成肯定满足不了江南集团的胃口,将来肯定还会生事端。
不如一次到位,把大头让给江南集团。这样对方才能彻底放心,不会再去扶植松江的浆染业。
这样大家就再也不用担心,铆足了劲儿扩大生产,赚大钱就成。
两边的观点泾渭分明,阵营也很清楚。
持前一种观点的,大都是大染坊主。这些人在行会里话语权重,担心江南集团做主后,会故意扶植小染坊主来取代他们,以此给芜湖浆染业洗牌。
持后一种观点的,则主要是小染坊主。这些人本来就说了不算,只能吃大户们的残羹剩饭。换成谁当家,情况也只会更好,不会更糟。当然巴不得改朝换代。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按规矩,投票决定了。不过不是一户一票,而是根据各家的份额决定各家的票数。
所以,虽然小染坊主们人数多、声音大,但最后能赢的只怕还是大户们。
但在投票前,通常不会提前表态的阮弼,忽然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