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徐扶苏回过神来时,叶宣早已不见踪影。
徐扶苏暗自握拳,既然天下大势势不可挡,那就让他为这世道争上一争,本心之志,断不可违。
叶宣还有句话未曾告诉过徐扶苏。
止戈无伐,才是真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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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梁王府,玲珑山。
一身锦衣绸缎的陆子聿,在玲珑塔下矗立。稍许片刻,他举步登楼。
九层塔顶的楼阁上,张衍凭栏远望,这位身着墨色长袍的俊逸书生似乎在等人。
耳边传来脚步踏在木阶的声,张衍转身相迎陆子聿。
这位北梁巡抚倒是未曾见过张衍,陆子聿初见张衍面容,倒是神情愣了愣。
书中自有颜如玉,也莫不过如此了吧。
陆子聿开门见山道:“张兄,找我来有何事?”
张衍偏头,淡淡道:“王爷,疯了。”
陆子聿神情有些严肃,走到他身侧,没有想到过张衍找他,竟然是要告诉他这么个事情。
“前线大败西夏,甚至连西夏国的大汗赫连勃武也用来祭旗北梁。本来以为是皆大欢喜,没想到梁王疯了。”
陆子聿脸上有些茫然,对于这件事,他不知情。
张衍将陆子聿神情的变化都看在眼里,确定后者事先未知该事,他才将心中那一丝丝小小的戒备消去。
在张衍看来,陆子聿并非是个等闲之辈。
不过这也让他心情放松不少,在世子派人告知他这个消息时,哪怕是张衍也是良久才缓过神。
张衍看向陆子聿,问道:“明帝驾崩,梁王疯了。北梁一旦稍有不慎,天下就会大乱。对此,巡抚心里有数,自然不用我多说了。”
陆子聿把玩手中的玉佩,眉头紧锁,情况比他想象的要糟。
张衍继续说道:“世子要下一趟江湖寻药,新皇登基,作为北梁唯一身份地位不亚于梁王的老首铺蒋去也会离开北梁。”
“梁王病疯,毕竟纸包不住火,时间拖久了,北厥那边会有所怀疑。一旦北厥南下,单凭现在北梁的兵力,要想挡住,难上加难。”
张衍刀眸盯着陆子聿,后者也与之对视。
“今日请巡抚来,是想问巡抚一个问题。”
陆子聿让张衍盯的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张兄,尽管提问就是。”
“巡抚,是心在北梁还是心在骊阳?”张衍沉声道。
这一问,陆子聿脸色平静,没有着急回答,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无论是为了北梁还是骊阳,凡是对天下百姓有利,我陆子聿就不会退缩。”
“哪怕日后一段时间里,北梁唯有你我二人,有能力以谋去竭力抗衡北厥,也不退?”
陆子聿淡然一笑:“我虽好人色,贪财好权。”
“但”,他正色道:“哪怕天倾,我也不退。”
“有我在,若北厥南倾,北梁就一定能守住,守到世子归来。”陆子聿坚定地语气回答张衍。
张衍同样抱之一笑,“公瑾也会竭尽全力。”
陆子聿望着那副如玉面孔,思绪万千。
昔日陆子聿举地高中,让明帝派来北梁,出任巡抚。
那时的陆子聿几乎觉得自己前途无望,在北梁官场,被姜诩牢牢抓住在掌心之中。
除去他亲手撩升的北梁官吏,但凡是骊阳派来的文官,无疑都会被姜诩打压架空。
可那位久坐玲珑阁的枯槁儒士,却独独对陆子聿没有严苛打压,反倒是将粮草、钱财交付给他打理总管。
原因恐怕只有姜诩和陆子聿两人心知肚明。
遥记永嘉元年盛夏,陆子聿还是个雄心壮志的少年郎时,那位玲珑阁的枯槁儒士亲自出京城城门等候。
两人相视的第一眼,那位枯槁儒士只说了一句:
“真像我呀。”
后来的陆子聿在北梁官场上风生水起,当然也少不了被长安城的腐儒大肆抨击,胡乱污蔑是天下读书人的耻辱,说是对北梁卑躬屈膝。
陆子聿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滴水恩情,涌泉以报。更何况是受人之恩,志向不落。
陆子聿对那位北梁王,平平淡淡。却偏偏对这位玲珑阁鬼谋,多年来未敢忘恩。
别人敬我一尺,我还之以国士为报。
既然徐扶苏是那位鬼谋的义子,这座天下,怎么?他就坐不得?
他,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