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清月没有再说话,她翘起一条腿,捧着热茶,只是微笑。
三人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沉寂后,班长大人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恍然大悟般拍了拍手。
“对了,我差点忘记!因为我在家里的时候一直是黑漆漆的,我都习惯了,所以……”
“你们为什么不开灯?”
徐向阳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班长大人歪了歪脑袋,好像很奇怪他为什么有这种疑问
“就是开了灯还要关,这家又有点大,我一个人容易忘记关上,于是干脆就都不开了。”
扔下这句话后,她又“啪嗒啪嗒”地跑开了。
头顶垂落下来的吊灯、不远处楼梯上的白炽灯管,都开始闪烁光亮,客厅、厨房和楼梯上内很快变得一片亮堂堂。
“这是好几年都没看到过的景象吧,家里变得这么亮。”
班长大人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回来,她看上去心情很好。
“谢谢你们……”
“咚咚咚。”
她还没来得及坐下,就传来了敲门声。
有人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起身,来到门旁。
一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站在门前,手里还拿着一枚手电筒。
他环望着楼道上凄惨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富丽堂皇,仿佛是被好几辆压路机来回轧过数遍。
难道是正在搞装修?可公司没跟他说啊,而且这样子不像是在维护,更像是被人炸过。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竺清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们刚才在休息。”
“是吗。”
他拿手电筒的光柱照了照走廊的远方,表情混杂着惊愕和怀疑。
“我刚刚在楼下走的时候,就听见有那个……奇怪的声音,所以就想上来看看,没想到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们真没有瞧见过别人?”
“对。”
“快报警吧,保安叔叔。”
他们都不是最开始觉醒超能力时初出茅庐的小毛头了,在别人面前说谎时都表现得很淡定。
保安一脸困惑地走了。
这种情况肯定要叫警察过来,反应到相关部门亦是板上钉钉,这就意味着班长大人的家有概率会被纳入到监视范围内。
“你和阿姨都没问题吗?”
重新回到房间后,徐向阳忍不住问道。
“嗯?”
竺清月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笑着回答道。
“干嘛呀,妈妈她……妈妈她只是有点奇怪吧。不要把我家说得跟龙潭虎穴一样。”
“……”
“徐向阳,你难道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吗?假如这里真的有问题,你会感觉不出来吗?”
他陷入沉默。而当注意到星洁探询的眼神后,他也只能摇摇头。
夜色渐浓,三人坐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屋子里灯火通明,却依旧安静而空旷。
要是放在别的地方,他们可能会嚷嚷着想要看碟片,起码找点有意思的电视节目;不过在这个有些特别的晚上,无论是徐向阳还是林星洁都没有这个心情。
竺清月倒是表现得兴致勃勃。但她的兴趣显然不会放在电视上,而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两人看,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她,看得两人都感到不自在。
这种感觉仿佛是回到了过去——竺清月和他们俩刚刚认识,一门心思想要和他们交朋友的那段时间,女孩那毫不掩饰的兴趣和热情,让他们觉得招架不住。
特别是林星洁。
要知道,她们俩刚刚还打过激烈的一架呢,当时双方毋庸置疑都是全力以赴,哪怕明知道会出人命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怎么这才停战一会儿,对方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该不会觉得打完一架后两人就恩怨两消、尘埃落定了吧?
林星洁自认为没那么大肚,就算是潇洒女侠,也不会潇洒到觉得靠打架就能解决问题,这又不是在拍电视剧,被抢了男朋友还能和情敌一笑泯恩仇。
但对方却又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女人,说不定真是这样想的。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很不爽。
但是这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清月的妈妈都还在,林星洁当然不可能继续动手。进门的目的已经达成,总不能继续把人家房子再拆掉。
而且……就算她不想承认,心里还是清楚的。在打完架后,自己内心积郁的愤懑和怒气的确被发泄出了一部分。
起码不会像之前那样看到那张笑嘻嘻的脸就觉得心烦,现在的她顶多是冷眼旁观,爱不起来。
对方要是想继续黏着徐向阳……好像和现在的自己也没啥关系吧?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随之而来的是粗重的呼吸,像是喉咙里堵着痰的那种声音。
年轻人们安静下来。
竺清月坐在沙发上没有动,表情收敛,眼帘低垂,看上去略显不安。
声音并没有就此停止。
“——,——,——”
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声音并不刺耳,不算响亮。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家太过宽敞,所以连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出的呼吸声都显得那么有传播力,在空旷的走廊与房间外回荡。
客厅与清月妈妈的房间隔着好一段距离,这让那个呼吸声愈加遥远;但凡是听到的人,还是会觉得不舒服,连空气都变得沉闷起来。
“这是……”
林星洁迟疑开口。
“这是呼吸不畅的症状,需要及时服药。”她的语气很平静,“妈妈的老毛病了,一旦晚上就会发作。”
这……班长大人平时真的能休息得好吗?
徐向阳很难想象,和这样一位病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一晚上要被惊醒多少次。
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不是没有道理的,但竺清月却是从一个小学生开始,一直坚持照顾自己的母亲指到现在,夜夜如是。
“我去准备药。”
竺清月起身离开。